“我知道!”
指挥使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空洞得让人从头凉到脚心,这种毫无感情声音,只有那种双手沾满了无数血腥,经历过残酷战场杀戮的战阵强者,才会发出来,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对死亡的的淡漠。
秋正安,还真会挑人啊!这种人,肯定六亲不认。
可是,这种对死都不在乎的人,秋正安又是怎么策动的呢?
“陆统军,传本将军号令,叫墙头上的弟兄们全部都撤下来,打开宫门!迎接三王子入宫。”
“什么!”
那个陆统军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指挥使,这可是皇宫!”
“皇宫又怎么样!”指挥使翻身上马,见陆统军还站在原地没动,森然喝道:“陆动贤,你敢抗命不成!”
陆动贤神色激动,毫不畏惧,大声说道:“指挥使大人,皇宫是天国重地,外兵临近,动机不明,怎么能擅开城门!万一三王子对天君图谋不轨,后果谁能承担!”
“放肆!”指挥使勃然大怒,“你竟然敢对本将军指手划脚,再敢抗命,本将军便治你一个违抗军令之罪,就地处决!”
指挥使这句话,并不完全是恐吓。全世界,所有的纪律之中,军纪最严,尤其是在战场之中,不听号令,上级可以随意处置。
秋正险拉了拉燕赵的衣袖,轻声道:“燕大哥,那个陆动贤,是小弟的人!平时很憨厚,真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小子还挺有胆色!”
“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风疾知劲草,火烈炼真金!”燕赵微微点了点头,不到关键时刻,谁知道谁什么样儿啊!
陆动贤跳出来作梗,直接印证了燕赵当初的判断,秋正安借秋正险病重,御林军不可一日无主之名,虽然临时更换了指挥使,但是,天国的大兵,绝大多数,都在回魂岭与原住民联军交战,其它的守关部队,也都在各自的驻地屯扎,永安城的兵力有限,他能临时更换一批御林军的核心将领,却还不能做到把御林军全部都换成自己的人,把原太子秋正治的部下充实到御林军中,也是无奈之举。
谁让自己的人不够用呢!
这种偷梁换柱的事,不要说是秋正安,就算是以秋正险的势力,也不能全部做到,统统洗牌。
“这个人叫林剑血,是原来的东宫太子府的武开官,后被任命为虎虚节度使,随大哥争伐原住民,大哥薨于战场之后,父王把大哥的死,全部归罪于林剑血,本想砍了他的脑袋,后来,朝臣苦劝,将他贬到了边地。”
秋正险小声的向燕赵和清源介绍眼前的这几个将领,林剑血,就是那个临时替代秋正险的御林军指挥使。
燕赵摸着下巴,望着林剑血,真是人如其名啊!人如剑,性子也够残忍。
“这个林剑血,什么时候被调回永安城了?”秋正险一脸茫然,“三哥果然是预谋已久,堂堂的天国官员,被他暗中调入京城永安,我竟然毫不知情!”
秋正险暗暗自责,太特么自以为是了,自高自大,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如果不是燕赵及时出现,自己的败亡,不知道会有多惨。
“你要处决我!”
陆动贤是个武把抄,同样见惯了生死,哪儿会被林剑血唬住,抻着脖子吼道:“林剑血,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吗!你一个临时的指挥使,有什么资格对老子吆五喝六!就凭你,还想治老子的罪,做梦去吧!呸!”
对着林剑血,他重重的吐了口唾沫,随后,又用脚尖儿狠狠的蹂进砖缝儿中。
“嘿嘿!”林剑血不住的冷笑,目光仿佛变成了实质,如剑似刀,盯着陆动贤,“我林剑血虽然动不了你,可是,它却可以!”
说完,右手在怀中一掏,猛然举在半空......
陆动贤的脸色,骤然一变,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燕赵顺着他的目光,向半空中望去,林剑血手中,握着一块乌黑的牌子,形状,像是一口被压扁了的钟,上窄下宽,顶部有一个突出的铜钱装物体儿,中间有眼儿,一道红丝绳儿,从眼中穿过。
黑牌中间,刻着一个繁体的“令”字。
燕赵小的时候,看爷爷燕老三写字,大多都是繁体字,因此,多少认识几个。“令”字周围,刻着一道道古怪的纹路,当年,天河城隍程天谟(详见第一部《绝灵者》)曾经送给燕赵一块冥城令,形状和林剑血手中的令牌差不多。
看来,这也是一块令牌,天下的令牌和兵符,殊途同归,长得几乎都是一个模样。
“陆动贤,知道本将军手中是什么吗?”林剑血一脸狞恶的笑容。
“知道!”陆动贤汗出如浆,颤声道:“是指挥使兵符!”
“你在御林军中,也是个老资格,一定知道,见兵符如见指挥使大人!”
“是!”陆动贤激动的情绪,突然平静了下来。
“还不跪下!”林剑血当头断喝,声如巨雷。
陆动贤身体僵硬,站在当场犹豫了片刻,望着那块闪着幽光的兵符,最终,双膝一软,脆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无尽的屈辱。
林剑血冷冷一笑,他心中很清楚,陆动贤,跪的是兵符,并不是他这个代行指挥使,不过,兵符在手,只要是御林军将士,都不敢在他林剑血面前造次。
“来人!”
旁边,几名林剑血的亲信,跨步上前,齐声叫道:“大人!”
“陆动贤不听军令,与本将军拿下!”
“是!”
四名亲卫迅速冲上前去,把陆动贤绳捆索绑,陆动贤并不挣扎,只是用力的挺直了脖梗,大声叫道:“林剑血,你居心叵测,竟然想擅开宫门,引外兵外宫,难道,你想谋反!”
陆动贤看上去,是一个粗俗的武人,但是,头脑清醒,说话一针见血,直接戳到了林剑血的痛处。
“放肆!”有林剑血的心腹大声呵斥。
“臭小子血口喷人!”
“啪”......
有一个牢牢钳住陆动贤双臂的卫兵更加直接,甩手就是一个大耳擂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了陆动贤的脸上,为了在林剑血面前邀功,他这一巴掌,把从他妈肚子里往出钻的力气使出来了,一缕鲜血,顺着陆动贤的嘴角儿,缓缓流出。
“呸!”
陆动贤重重吐了口血沫子,“狗腿子!”
“啪!”又换来了一记更重、更响亮的耳光......
御林军,是保护皇宫、保护天君的卫队,所有的士兵,都是在前线作战部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没有一个善茬子!
这个耳光,打得陆动贤的左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了起来。
“草!”陆动贤不愧是个硬汉子,说话已经漏风了,仍然含含糊糊的骂了一句。
还好,他一嘴血沫子,吐字不清,这个地上地下通用的国骂,旁边的人,都没有听清楚。
林剑血不屑的白了一眼被打得跪伏在地,顺着嘴角不住向外涌出鲜血的陆动贤,微微冷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他高坐在玄马上,重新把兵符高举在半空,目光,在一众御林军身上扫过,让人不寒而栗,他高声叫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是御林军指挥使兵符,我林剑血虽然是代行御林军都指挥使之责,但是,也是奉天君之命,而且,兵符在手,所有御林军,必须听归本将军调动!可有谁不服气吗!”
语气森然,隐含着无限杀机,并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
“愿凭指挥使大人调遣......”
指挥所前,一共有净近三百名御林军士兵,此刻,齐唰唰的跪下去一大片,粗略估计,大概有一百三、四十人,数量上接近一半儿。
这个数字,和燕赵事先估计的没有太大出入,秋正安虽然在御林军中安插进了自己的嫡系,但是,他还达不到完全控制御林军的地步,这些追随者,应该都是后来安插进来的新军。
不过,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能让秋正安把御林军搞到这种程度,即使是身为正印指挥使的秋正险,看到这个结果,也不得不服气。
要是再给秋正安几天时间,真的能让他作翻了天。
剩下的,还有近二百人,站在各自的队列之中,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兵符在前,你们竟敢违抗军令!”
因为愤怒,林剑血的脸色,红的愈发诡异,隐隐透着一层黑气。
“兄弟们,千万不要听他的!林剑血大逆不道,要与三王子起兵谋反,你们都是天君最为信赖的战士,绝不能背叛天君!如果跟着林剑血作乱,将来一定会祸及九族的!”
陆动贤一眼就看穿了林剑血的企图,他扯着脖子,对着四周那些呆若木鸡、面面相觑的御林军将士们狂吼,既动之以义,又动之以厉!
“啪”“啪”......
他身边至少站着四名强壮的御林军士兵,全部转了过来,一通耳光煽过去,打得陆动贤再也张不开嘴,直接封了喉,说不出话来。
其它的御林军都傻眼了,林剑血,这是在杀鸡骇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