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闭上嘴,觑着灰鬼的身影,半蹲在地,像只两条腿儿的哈蟆,费劲巴力的挪了过去,脚下小心翼翼,唯恐弄出一点声响。
不但灰鬼在,灰鬼所有的家人,他的兄弟灰头、灰迹,包括他的几个孩子,都被关在了这个大牢里,一个一个,全都遍体鳞伤。
在这些人之中,燕赵没有看到灰鬼的父母和他家中的女眷,估计女眷被关押在其它的牢房内。
耗子们把燕赵带到了关押灰鬼的大牢里,燕赵终于印证了自己当初在木浆国外时的猜测,这些耗子,认识自己,它们,都是灰鬼的族人。它们只所以出面帮助自己,也是因为灰鬼。
“灰鬼,你不在地鼠国做你的二奴统兵关,怎么被关到这儿来了?你父母呢?”
燕赵在战场上不辞而别,在离开地鼠国之前,为灰鬼谋得了地鼠国二奴统兵官的高位,今后,整个灰鬼家族,再也不用为了生计而忧愁了。
他原本以为,和灰鬼的短暂缘分,已经到此结束,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交集。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过,他和灰鬼的缘分,不但仍然在延续,而且,居然会在天国的大牢里意外重逢。
再重逢时,地鼠国的新任二奴统兵官,竟然沦为了阶下囚,惨得还不如当初做奴隶。
“神使!”灰鬼未语泪先流,无声的饮泣,燕赵提到了他的父母,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让他十分痛苦。
燕赵本能的觉得,灰鬼的父母,似乎是遭遇到了什么不测,因此,他并没有阻止灰鬼的哭泣,而是静静的等着他发泄心中的苦闷,感觉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的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灰鬼,到底是怎么回来?快说给我听!”
他对灰鬼,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掺杂任何功名利禄的成分在里边,貌似,灰鬼就是他的兄弟,他有义务照顾他,而且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伤害他。
燕赵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来,可能更多的,是一种证明自己的欲望在做怪。
在灰鬼抒发愁绪的这段时间里,燕赵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比如,黄尚出尔反尔,突然翻脸,不再履行在燕赵面前的承诺,把灰鬼重新打回七奴地界;又比如,幽魂发现了燕赵的秘密,地鼠国被幽魂彻底灭了国;再比如,殖民属国地鼠国遇到危急,天国派出大军急援,等等......
但是最终,燕赵又推翻了自己的全部猜测,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无法和灰鬼的全家被囚在天国的大牢刮上边儿。
解铃还需系铃人!真相,只有灰鬼的族人知道,只能由他们说出口。
然而,灰鬼在擦干了眼泪之后,虽然燕赵一再的追问,他们全家,为什么会获罪于天国?他和他的族人,又因为什么被关押在大牢里?
灰鬼低着头,居然始终一言不发,貌似有所顾忌。
草!燕赵怒了,要不是看到灰鬼的双手和双腿,锁着镣铐,而且,浑身伤痕累累,异常可怜,早就一个飞脚招呼过去了。跟老子装哑巴,不好使。
“灰头,你来说!”燕赵把矛头,转向了灰鬼家族最为刚猛的勇士。
灰鬼生性不擅言辞,身为一家之主,压力大,心思重,谨小慎微。灰头不一样,性情耿直,是一个心里有什么事,绝对憋不住,不吐不快的人。
“神使,”一向快言快语的灰头,居然也犹豫了一下,“大哥!”他的目光望向灰鬼,貌似在征求灰鬼的意见。
“草!”燕赵真怒了,当老子不会生气吗!灰头身上的伤并不重,燕赵照着他的右胸,狠狠的踹了一脚,灰头不敢躲,被结结实实的踹到他身后的铁栏杆上。
“滴铃铃”......
“滴铃铃”......
寂静的天牢内,突然传出一阵清脆声响,那是铃铛发出来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天国典狱的主管部门平法寺,在每间牢房的铁栏杆上,特意安装了几个铜铃铛,只要有犯人试图破坏栏杆或者穿出铁门逃跑,一定会振动铃铛,发出清脆的警报声,狱吏也能立刻察觉。
在这种生产力水平下,采取铃铛做为警报,也算比较先进。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狱吏喝了二两猫尿,早就跑到一边去睡大觉,刀架到脖子上,都叫不醒了。可是,犯人们不同,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又有几个人能心安理得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而且,能有资格被打进天牢的犯人,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打家劫舍的大恶人,再有,就是那些被被判了刑,即将处斩的犯人,一个个,都特么的不是省油的灯。
“草!找死啊!”
“谁特么皮子紧了,给老子滚出去!”
“再敢打扰爷爷睡觉,就特么把你的卵泡儿抠下来......”
......
一个铃声,换来了一通铺天盖地的臭骂,燕赵担心被人发现自己擅闯天牢,忍气吐声,不敢还嘴。草!真特么憋屈。
那些被打扰了休息的犯人们,把心底积聚的邪火儿,全部发泄到了铃铛上,大骂一通之后,发现居人没有人站出来和他们犟嘴,貌似认了怂,自我感觉没意思,嘟嘟囔囔的自己平息了怒火。
“草!你们这些个白眼儿狼!”燕赵压低声音,连连点指灰鬼、灰头的脑袋,咬牙切齿的道:“老子算是特么的白栽培你们一回了,狼心狗肺!”
他的口气,有点儿重,扎到了灰鬼等人的心尖儿上。
“大哥,还是对神使实话实说吧!只有神使才能为咱们洗清冤屈!”
“吱吱吱”......
在脚下四处乱蹿的小耗子们,又开始乱叫,叼着灰鬼的裤角,不住的摇晃着脑袋,貌似是在声援灰头的建议。
“草!哪儿来的死耗子!”又有人在黑暗中怒喝。
“特么的惺惺人!”
灰鬼犹豫再三,“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那意思是,愿意说,你就自己说吧,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