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十年之前,燕赵刚刚大学毕业那会儿,撒句谎就会脸红,还吭哧瘪肚的,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如今,经过社会的洗礼,岁月的沉淀,他撒谎的功力,突飞猛进,直追他自己的茅山道术,撒个谎,撂个屁,连草稿都不用打。
理由,他早在杨易出现,冲着他们大喊大叫的时候就编好了,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个场面。
在山顶上放炮,谁看见都会问问的!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
“杨大哥,”燕赵满脸赤诚,“说实话,我也是东北人,是雪雁城天河县的,我爷爷叫燕图山,祖籍在山东......”
燕赵的这番话,根本就不是谎话,字字货真价实。而且,他说谎的方式、路线、风格,越来越接近韦小宝大人(详见金庸大师的名著《鹿鼎记》)。
“当年,我爷爷曾经在张大帅的手下当兵吃粮,原来是郭鬼子(郭松龄)的手下......”
注:张大帅,指的是东北王张作霖,北洋军阀之一,奉系的首领。
“有一年春天,我爷爷所在的部队开拔到长白山,在山下驻扎了几天,看到长白山上的景致,我爷爷当时就被这旖旎的风光给吸引住了,流连忘返......”
这些话同样不是假的,张作霖的部队,东北哪儿个地方没去过。而且,燕老三生前真的曾经向燕赵提到过,他的确来过长白山,燕赵的这番言论,都是有真凭实据的,绝非信口开河。
“当时,他就发下誓愿,死后一定要把骨灰葬在长白山里!”从这句话开始,燕赵才开始撒谎,亦假亦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谎话编得超有境界。
“爷爷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要我把他的骨灰带到这里,一定要葬在最雄伟的大山上,最好是山巅,这样,山中所有美丽的景色,才能看得清楚,一揽无余......”
“这么大的一座山,我只在这儿找到了一块平地,就想把爷爷葬在这儿,完成他老人家最后的心愿。”
说着说着,燕赵眼中,竟然涌出了晶莹的泪花。故事虽然是编的,但是,他想念燕老三的心情,却是真挚的。
草!这些年竟忙乎没用的了,这次如果能有命回去,回到天河县,一定要想办法去看看爷爷,实在不行,就是找程天谟走走关系。
燕赵打定了主意。
他拿死人说事儿,说到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个份儿上,杨易和李国龙哪里还有怀疑。
百善孝为先!他们被燕赵的孝心打动了,不过,他们好心给燕赵提了个醒,告诉燕赵,他的想法儿,行不通。
“兄弟,你不知道!”杨易语重心长,右手在空中虚飘飘的比划了一个圈儿,“长白山,包括周围的一百多座火山,都是火山喷发后的熔岩堆积而成的,石头比锤子都硬。想要在山上挖坟......”
杨易摇了摇头,那意思,他虽然没好意思直说,燕赵也能理解,是痴心妄想。
“而且,这里是风景区,春、夏、秋,来旅游的人就像蚂蚁泛蛋,缕缕行行的!埋个坟,肯定要影响风景,要是被管山儿的人发现了,早晚得把老爷子请走!”
“啊!”燕赵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慌慌张张的问:“那可怎么办才好,千里迢迢,难道还得把我爷爷的骨灰背回去吗!唉!”
他长吁短叹,心中却暗暗好笑,为自己的撒谎水平暗自得意。
舞倾城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貌似在说:见好就收!别再往下演了。
“那倒不用!”杨易沉思良久,“你要是非得把老爷子埋在这儿,大哥倒是有一个办法。”杨易觉得自己兄弟欠燕赵的人情,发自肺腑的想要报答他。
“什么办法?”燕赵表现得十分惊喜,心里面,却头疼得要命。杨易大哥也太特么实在了,万一他真找到一个适合埋人的地方,让老子去哪里找骨灰埋啊。就算是真能找点东西凑合上,还真能跪下磕几个头,叫三声“爷爷”吗!这要是被爷爷知道了,还不得半夜三更的从坟里爬出来掐死我啊!
跟老实人,真不能胡说八道啊。燕赵有点后悔,这个谎话编得貌似并不怎么成功,好像是自己给自己配药儿了,而且越陷越深。要是跟他们一直这样缠杂不清,肯定会耽误找解药的正事儿。
悲歌和绿豆,兴灾乐祸,嘿嘿,看你咋圆谎?
杨易指着西北角上的一座小山峰,对燕赵道:“兄弟,看到那座活火山了吗?”
“哪个?”燕赵心中有事,变得无精打采,手指对着天空,胡乱的戳着,“是那个吗?”
“对!”就是那座,“那座山顶上,有一个天坑,坑里面的土层很厚,而且非常奇怪,落雪就化,土质常年都不冻,可以把老爷子的骨灰埋在那里。山虽然是矮了一点儿,只要能了了老爷子的心愿的好。”
“等等!杨哥,”李国龙忍不住,大着嗓门儿插了一嘴,他很腼腆,极少说话,一说话,调门儿就很高,声如洪钟,底气十足,“你说的,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鬼坑!你咋知道它在啥地方儿啊?”他有些意外。
“我小的时候在山里迷了路,偶然去过一次!大家都说是鬼坑,谁又真见过闹鬼了,都是吓唬人的!”
“什么?闹鬼的天坑?”
燕赵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眼前,仿佛飘过一线曙光。
“杨大哥,你再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舞倾城和悲歌、绿豆,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竖起了耳朵。
“天坑很深,在里面说话,会有人模仿说话者的声音,老人们都说是‘鬼问声’,要我看,就是坑底的回音。”杨易的观念,很新奇,隐隐蕴含着一种处世的哲理,“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啥鬼啊!要是真有鬼,倒是好事儿,谁也不用再怕死了。”
草!摩音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几炮崩的,真特么值。
燕赵没料到会有这种意外收获,喜得心花怒放,差点儿当场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