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燕老三看了看天色,心事重重的把燕赵叫到近前,把装着韩老大家黑狗血的铝盆端了出来,当着燕赵的面,用道符、狗血、香灰等物,又调了一盆“杂烩”,看着燕赵喝下去,接着,他取出一叠已经裁好的黄纸,从炕席下面掏出一堆道符,从中选出了五种,告诉燕赵这是五雷符、镇天符、化尸符、请神符和金刚符。
“杂烩”可以净化燕赵身体,画出的道符才有灵效,他要求燕赵尽快用狗血临摹这五种道符,越多越好。另外,他又给了燕赵一张隐身符,并叮嘱他,天黑之前,如果自己没有回来,就把隐身符烧了,和水喝下去,千万不能出门。
自从燕赵遇鬼以来,燕老三遇事表现得一直都很从容淡定,燕赵第一次从爷爷的言谈举止中,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估计三只野鬼背后的厉害角色已经和保家仙达成了共识,解决了老五膘子被害的麻烦,眼下的事,就是三只野鬼和自己的恩怨了。
“人不自强,他人必贱之!”燕赵心中怒火升腾,感叹人命如草,他虽然有驱魂灭鬼、纵横阴阳之志,可是苦于对茅山道法一窍不通,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能无奈的答应,任凭燕老三摆布。
然后,燕老三又从炕柜里摸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一大堆面额不等、皱皱巴巴的人同币,数了数,又揣了起来,叫绿豆骑自行车抄近路载自己去天河县城。又严厉叮嘱燕赵的父母,黄昏前带燕郑去邻居家住一晚,无论家里发生啥事儿都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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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左右,燕老三和绿豆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绿豆造得满头大汗,显然赶路很急,自行车把上挂着一个黑挎包,燕赵记得爷爷去县城之前,这个挎包还是瘪瘪的,现在已经被塞成了孕妇的肚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刚到家,气儿还没喘均匀,燕老三就吩咐绿豆立刻返回大岭村。绿豆死活不答应,他已经感受到了紧张的空气,意识到自己的好兄弟可能正面临着一场生死劫难,他兄弟情重,不忍心袖手旁观。
燕老三见绿豆心志坚决,就没再坚持,把他留了下来,告诫他必须事事听从自己的安排,否则就立刻滚蛋,绿豆连忙点头答应。燕赵握着绿豆的手,心潮澎湃,友情的力量,激发起他高昂的斗志,坚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燕老三取出黑挎包里的东西,赫然是四个黝黑的黑驴蹄子,一小包糯米,几根粗大的元宝蜡烛,一束佛香,一卷红线,三个新碗。燕赵大乐,这种场面,在电影中仿佛经常见到,这些都是克鬼制胜的法宝。
接着,燕老三又去了趟外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木剑,燕老三告诉燕赵、绿豆,这是一把桃木制成的剑,想要杀死阴尸,用桃木剑插入阴尸的心脏,可以一击致命,是最有效的办法。
燕老三把四个黑驴蹄子并排摆在炕桌上,微闭双目,左手掐个剑决,立在双眼正中,右手紧紧握住左腕,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几句类似咒语的话,然后用指剑决虚点一点,要燕赵和绿豆一人揣上一个驴蹄子。
燕赵和绿豆刚把手伸过去,突然发现这哪儿是驴蹄子,分明是四颗还在跳动的人心,而且正滴着鲜血,吓得赶紧缩回了手。燕老三解释,这是障眼法,骗阴尸用的,燕赵和绿豆半信半疑,一人找了一块破布包好“人心”,小心的塞进衣兜。
收拾好东西,分装进两个挎包,燕赵和绿豆每人背上一个,爷孙三人骑着两台自行车,带上锹镐,燕赵载着燕老三,奔向墓林,有法宝护身,有高人作伴,燕赵再无可惧,双眼圆睁,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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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来讲,阴尸不像鬼魂,并不惧怕日光。不过,燕老三估计,如果周老财果真变成了阴尸,最初的几天,出于本能,他对阳光还会存有恐惧感,需要时间适应,白天肯定会躲回坟墓休息。阴尸力大无穷,极其难缠,一旦被它吃够七七四十个颗人心,神仙也拿它没辄,燕老三打算趁阴尸成形未久,先啃掉这块硬骨头,至于剩下的女鬼和瘦鬼,根本没入燕老三的法眼,除掉它们就是小菜一碟。
可是,还没到墓林,远远的就看到墓林内外人头攒动,路北停放着数辆醒目的警车,旁边杂七杂八的停放着十几台自行车和牛板车,清晰的犬吠声,在穿梭的人群中不断传出,这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警犬,嗅着韩老大等人的气味找到了墓林。
燕赵、绿豆做贼心虚,连忙把自行车停到路边,面面相觑,互相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惶。
燕老三没料到会出现这样意外的场面,也是满面愁容,他沉默片刻,告诉燕赵、绿豆把锹和镐头藏到路边草从里,免得被路人“顺手牵了羊”,然后带着他们钻进人群,看热闹的村民很多,足足有一二百人,从围观人数的壮观程度上,不难看出农村人的确缺乏丰富多彩的业务文化生活,一个凶案就能吸引这么多人聚首,不过,人数虽多,摄于法律的威严,都很安静,一些相熟的村民见到燕老三祖孙三人也来凑热闹,纷纷点头,算是打招呼,并闪开一条路。
周老财的坟前,拦着四条尼龙绳,圈成一个近三十平方米的正方形,把看热闹的群众和坟墓隔开。十几名制服笔挺的人民警察,脸上带着紧张严肃的表情,分散在周老财坟前,指指点点。
韩老大很没有职业道德,只知道刨,不知道埋。盗墓取财后,并没有把棺材重新放回墓穴,让死者入土为安,他在原地把棺材盖盖上,在上面薄薄的填了一层土,就算了事。因此,新坟很容易就被刨开了。离得还远,燕赵就隐约看到,周老财的棺材侧翻向东,棺材盖子歪到了一边,他又向前挤了几步,确定再也挤不到前面去,这才踮起脚,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偷偷向棺材里望去,刹时间,一股凉气直冲顶门,燕赵惊得面如土色:周老财的尸体,居然无影无踪,捆在周老财尸体上的红线,凌乱的堆在一边,除此之外,棺材里再无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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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三同样发现了棺材里的异样,他铁青着脸,叫回燕赵、绿豆,匆匆往家赶,燕赵、绿豆感觉到了事态严重,不敢多问,跟着燕老三又返回了小水旗村。刚进院子,自行车还没停稳,燕老三便急匆匆的跳了下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毕竟是八十几岁的老人,虽然雄风不减当年,但身手却已远不及当年灵活敏捷。
燕老三一路小跑,冲进东屋,取出一根黑线,书中交代,这根黑线,原是红线浸透狗血,变了颜色,接着,他又把引魂鸡从笼子里抱了出来,抱在怀中,把黑线一头儿拴在公鸡右腿上,又另取一根细绳,把鸡嘴缠紧,不让它张开,催促燕赵、绿豆快点跟他走。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昏暗,燕赵不知道爷爷要去哪儿?机械般的遵照他的命令,沿着大路,骑到了五星乡政府驻地,又沿着通往力通县的大路,沉沉夜色中向北骑去。一开始,路上还有稀疏的行人,待到天色更黑,圆月升起,行人已经基本绝迹。
顺着大路,在经过黎明村村西石桥的时候,燕老三喊了声停下,燕赵、绿豆把自行车藏好,跟着燕老三贴着桥边的小毛儿道,钻到桥底下。
桥下是一条小河,发源于上游的景天市,流经天河县,流进松花江,此时,已经是秋季,河水早已断流,朦胧的月光下,可以看到桥下到处都是乱石衰草,夜色中更显凄凉,而且似乎还有一丝丝阴森森
的感觉。阴历七月,东北的夜晚温度还很高,但是在桥下,燕赵却觉察到了丝丝寒意。
燕老三在桥下徘徊数遍,选准方位,掏出七张道符,叫燕赵、绿豆在几个选定的位置贴好,他亲自动手,把引魂鸡牢牢拴在桥西一块大石头上,掐着它的嘴和脖子,解开绳子,又掏出一个装水的小玻璃**,拨去**塞,掰把鸡嘴,强行灌了下去。
一切准备妥当,燕老三带着燕赵、绿豆,沿着干涸的河道,向下游走了十几步,隐身在一棵老杨树后,一人给了一张隐身符,隐身符可以保证在一个时辰之内不被鬼魂发觉,燕老三叫他们贴在胸前,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燕赵既好奇又兴奋,感觉燕老三的一举一动,虽然不似电影中的林正英一样,脚踏天罡北斗,剑走龙游凤舞,却也像是在进行一种十分特殊的仪式,或是在“排兵布阵”,他兴冲冲的问爷爷,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带上引魂鸡?
燕老三也不隐瞒,有问必答,似有意似无意,向燕赵传授着茅山道法,他告诉他们:这里,就是当日上了绿豆身的那个女鬼被杀的地方。绿豆第一次听说自己曾经被鬼上过身,又听说自己差点失手掐死了燕赵,又惊又怕,茫然呆立在原地,望着燕赵,手足无措。
接着,燕老三又向燕赵介绍引魂鸡的作用。有些人死后,阴魂找不到通往鬼门关的路,引魂鸡的作用,就是为这些阴魂指路。不过,一旦引魂鸡被灌下阴历七月十四寅时一刻**草上的晨露,它身上的阴气就会骤然变强,附近的游魂,感受到它身上的阴气,都会向它靠拢。方才燕老三掐着引魂鸡脖子,强灌下去的小**中的液体,就是这种露水,
女鬼死在桥下,在投胎之前,活动范围大都在大桥附近,感受到引魂鸡的阴气,它一定会第一个赶到。没有找到阴尸周老财,燕老三不得不出此下策,打算先除掉女鬼和瘦鬼这两只野鬼,翦掉阴尸的羽翼。
“她上过我的身,轻车熟路的,我今天不是自投罗网吗!”绿豆缓过神来,面带愧疚的缩在燕赵身后,东张西望,小声嘀咕。
燕赵有过战胜女鬼的“辉煌”战绩,心潮澎湃,摸出一张驱鬼符,塞给绿豆,示意他不要害怕,绿豆见燕赵没有责怪自己,双手掐着道符,略觉心安。
燕赵又摸出两张道符,一张驱鬼,一张化煞,分握在两只手中,眼睛瞪得滚圆,盯着面前的黑暗,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爷爷说什么,一旦女鬼现身,就首先冲出去,制服女鬼,他要以实际行动证明给燕老三看,虽然你不传授道术,我燕赵一样可以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