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内,燕赵已经是第八次光顾养鸡厂,就连鸡厂里的鸡,估计都快认识他了。燕赵跳下自行车,锁起来藏好,避免被哪个小毛贼扛跑,当成废铁卖了。
人类大有一个共同的习惯!喜欢看陌生的风景,走熟悉的路!
燕赵每次单独前来这里,在大路和小鬼子炮楼儿之间穿梭来去,也总是抱着同一条路线走。还未完全成熟的玉米秆儿被毁后,大批公安干警来调查取证,不仅把现场一顿钯齿,而且把原本没有路的荒郊野外,硬生生的被踩出了一条小毛道儿,正应了鲁迅先生那句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燕赵担心走毛道儿的人多,痕迹越来越明显,炮楼下的秘密容易被人发觉。这一次,他没有再从原路进入,给趴在地表的野草一个挺直腰杆儿的时间,直接钻进了一望无边的包米地里,绕了一个大圈儿,粘了一脑袋蜘蛛网,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地洞前。
兰雨曦正盼着燕赵来陪他闲话,驱赶寂寞,见他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又带着清源和绿豆同来,不知是什么意思?大吃了一惊。张口嘴想询问,考虑一下又闭上了。如果燕赵想说,不用问也会告诉她!如果燕赵不愿意提,问过之后,反倒会让燕赵觉得为难,书香门弟出身的兰雨曦,通情达礼。
燕赵在兰雨曦面前貌似一点隐私都没有,真是拿出了谈恋爱的态度,坦坦荡荡,毫不掩盖,不待兰雨曦发问,直接了当,就告诉了她今天“组团儿”来这里的目的。
兰雨曦显得有些慌乱,她对煞鬼的底细略知一二,易天霸与煞鬼交往,尚且谨小慎微,颇为忌惮,唯恐一不小心招惹恼了它,燕赵胆大包天,居然想在老虎嘴里拨牙,自己配药给自己死,不啻于自掘坟墓。死后直接埋在地道里,连墓地都省了。
兰雨曦与燕赵相识以来,一人一鬼之间的关系,复杂而微妙,燕赵真情流露,倾心相处。兰雨曦却是顾虑重重,对燕赵虽然大为依赖,却从不敢往男女私情上想,人鬼两界,殊途同归,太不现实,最后伤人、伤情、伤已。
鉴于这个顾虑,兰雨曦对燕赵的感情,只可以用最亲密的家人来形容。燕赵做任何决定,兰雨曦从不过问,此时此刻,兰雨曦一反常态,极力劝阻燕赵,希望他能听自己的良言相劝,不要去冒这个风险,免得有去无回。
燕赵哪能在兰雨曦面前掉链子,故作轻松,神态从容,指了指身上的各式装备,大肆炫耀,信心十足,准备得充分,又有崂山清源道长随行,肯定万无一失!
清源一阵晕菜,心道:我若是能制服煞鬼,刚才还用得着劝你不要来吗!服!
安抚好兰雨曦,清源给燕赵、绿豆设置到隐身模式,燕赵打开手电筒,沿着地道,带头向纵深走去。在抱着汽油桶冲锋陷阵之前,燕赵必须先行探明地道里面的情形,不能再打无把握之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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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的架构,和燕赵之前走过的两条基本一致,木柱架起横梁,托住地道,防止塌方。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条地道的地面十分平整,长度也远远超过另外两条。燕赵走了一段路,从直觉上判断,是南北走向,三个人正在从南向北走,方向上没有问题。
地道的形状,相对挺直,弯路不多,手电光照过去,十几米内的景像,尽收眼底。地道内,梁上梁下,尘灰很厚,稍微喘一口大气儿,就能扫落一片尘埃,感觉上,很苍凉,灰蒙蒙的那种,有些恍惚,又有些迷离。
深入地道大约一里远近,一堵土墙,突然出现在前方,阻断了去路。燕赵紧走几步,来到土墙近前,举起手电,仔细观察,判断眼前的土墙,并不是直接砌起来的,而是地道塌方,封死了地道。
这一次偷袭煞鬼老巢,燕赵准备得空前充分,光扁担就带了三条,准备过一会儿挑油桶时好用,然而,他百密一疏,没算计到地道内部会有塌陷的地方。
不会这么背吧!土墙把去路堵得严严实实,燕赵的心猛的往下一沉。那两条已知的地道都能直通煞鬼巢穴,燕赵之所以选择情况不明的这一条,是因为那两条路都行不通。野狼舞厅下面是死胡同,还有一群大耗子,整日在那条地道里游荡,义务为煞鬼保驾。上一次若不是灵婴及时出现,燕赵早就喂了耗子。
大烟囱下面那一条,燕赵逃出来时把出口完全封死,清源的穿墙术,虽然可以携带燕赵、绿豆轻松的穿进两条地道内,却无法把油桶也一起带进去。
烂尾楼里的垃圾通道可以直达地底,门前却有几百只老鬼在看守着,燕赵别无选择,才不得不选择这一条,没料到,还没走出几步儿,就被土墙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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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伸出右脚,在土墙上狠狠踹了几下,纹丝不动,土方塌陷并不是近期才发生的事,土质早已经夯实,基础厚重,十分坚固。
清源从绿豆手中要过菜刀,看准一个位置,“噗”“噗”“噗”,连砍数刀,泥土“扑籁籁”掉落,拈在手心,稍微带着一点湿润,清源另外又选了三四处地方,同样砍了几刀,通过刀上传来的质感,判断哪一个位置的墙体稍薄。最终,清源选定了右墙边靠上的一个方位,那里的土质相对疏松,清源感觉,也不是很厚。
绿豆带刀,原本是预备把煞鬼从棺材里抠出来后,用来砍煞鬼的尸体的,没料到被清源提前派上了用场。
清源冲着燕赵、绿豆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向后退,退到安全地方,随后,接连发出两个“张手雷”,“咔嚓”、“轰”,硬是在土墙上轰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来,洞口就在燕赵胸部上方的位置。
张手雷炸响,燕赵陡然感觉脚底下一阵颤栗,貌似发生了轻微的地震,大片大片的花椒面儿(灰尘),铺天盖地,扬扬洒洒,从头顶飘落,灌了燕赵、绿豆一脖领子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