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门六学士中,李廌年纪最小,二十刚出头,没有经过科举的磨练,起码在这个时候,他并不适合当官,尤其是亲民官。
诗言志,歌咏言。
秦观这个人,在苏门六学士中,传闻不少,名声也仅次于苏轼。可是,作为苏东坡的弟子,一代豪放派词人宗师,他的学生也就是秦观本人却是婉约派词人的大家。
从秦观的词中,几乎无处不是‘淮海秦郎天下士,一生怀抱百忧中’。蔡道觉得,这个人就适合和柳永一样,奉旨填词就行了,当然,比起品性来,秦观还是比柳永略强一些,让他当个国子监教授也挺不错。
至不济让他当几任知县,唯独就是不能让他当更大官职的亲民官。
山抹微云,这首词虽然比不上苏轼那些极为出名的词作,可是,比较那是一代词宗。秦观的这首《满庭芳》相较于其他人的作品来说,实在是太出名了。
宋神宗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山抹微云’君呢?
对于蔡道刚才故意没有提起的这剩下两个人,此时的宋神宗和小赵佣在心中都还是认同的。所以,并没有继续在追问下去。
“陛下,您既然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了,贫道这就告退了。”蔡道见众人都不说话,便请示道。
这已经是第三次要离开,前两次都被人搅了局,蔡道现在非常想要离开这座让人压抑的宫殿。
“嗯!你们都下去吧!”宋神宗挥挥手,有些疲惫地说了一声,又低声吩咐石得一,道:“去,查一查。”
“诺!”石得一闻言,唱了一个诺,就立即转身匆匆离开了勤政殿。
查什么,宋神宗虽然并没有说得太明白,可石得一跟得时间久了,他自然明白官家的意思。
查,黄庭坚的官声,
查,张耒,特别是这个张耒。
为什么这么一个勤勤恳恳、清廉自守的有才之士,却一直只能在县尉和县丞的位置上兜兜转转,始终都升不上去。这还是在宋神宗熙宁年内亲取的进士。
如果真是这官做得差,还情有可原,就是罢官免职,别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可是,这么一个官员,如果真像蔡道所言的那样,到目前为止居然连一任知县都没有能够当上。
事实上,一个为官清廉的官员,他即便没有什么治政能力,他就是一个好官。这其中要是没有党争的原因,说出来,恐怕当朝的执政们和吏部尚书自己都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事情。
晁补之,这可是他宋神宗亲自看好的人,元丰二年的进士,三年过去了,现如今也的确是到了该给他升值的时候了。一个司户参军,官名虽长,权柄也不小。可这个官说穿了就是个辅官,做得好,没有什么功劳;做得不好,罪责就是他的。七品的官职不低了,却还是比不上一任**品的县令。
还有就是这个陈师道。
曾巩那是什么人,宋神宗能把编纂国史的这个重任交给他,可见官家是多么的器重。能够同时得到两位大学者的青睐,足可见他本人的绝对是学识卓著。而且,他还是官宦之后,即便家道中落,也应该给他一个荫补的机会。就在去年,怎么就连一个小小的编纂国史的属员,都没有给他呢?
蔡道说得情况并不难查。
石得一很快就从吏部和皇城司的存档那里获取了有关于这几个人的一些情况。
从黄庭坚这里,开始的时候,就出了岔子。
从吏部存档中可知,黄庭坚在太和县的官声并没有蔡道说得那么好。上级给他的考评一直都很一般。
不过,皇城司的存档里却记载了不少有关于这个黄庭坚不同寻常的情报。
其中有一条信息,十分有意思,这引起了石得一的主意。也正是这条信息让这位大太监心中对于这个黄庭坚有了很大的改观。
近几年,在王安石两次罢相之后,宋神宗又重新重用变法派官员,吕惠卿、蔡确和章敦等官员先后颁布了不少新法,在执行征收盐税的政策过程中,颍州所属其他各县都争着占多数,而唯独黄庭坚所执掌的太和县并没有这样做。
既然没有了丰厚的盐利,上交的赋税也自然会减少。他的上司,他的同僚能给黄庭坚什么考评?如果这考评能好了,那才是真见鬼了。
这样一个官员,顶住了执政的压力,能够平易治县。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就是顶风作案,消极应对变法,的确是很难升官的。
看到这条信息,石得一就动了一点小心思。
既然官方都给了差评,而蔡道又首先举荐的是他,那么不如就把他调到开封府,担任雍丘县的知县,近距离观察一段时间。
什么是一个好的地方官,不同的皇帝和宰相都有不同的理解。
石得一,自然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他也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变法固然不错,但如果官员没有能力认真执行的话,那还不如一动不如一静呢?
并且,石得一,他本人就是开封雍丘人,这也算是为乡里乡亲的谋一些福利罢了。何况,黄庭坚是江南西路洪州人,基于大宋朝官员的回避制原则,他并不能到江南西路任何州县当官,就更别说金溪县的知县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石得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罕见的在每个人的抄录的资料最后,又让人客观的写下了评语,以及建议。
这么做得话,既能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即便宋神宗发现了他这点小心思,也能免去宋神宗的猜忌。
张耒,这个人的确如同蔡道说得那样,真得混得很惨。时间说得并不准确,他在县尉和县丞的位置上兜兜转转了整整九年的时间。
整整熬了九年的时间啊!
一个有才华的人,寒窗苦读十年,二十多岁中进士,虚度了九年的光阴,就在各地各种小官职中转悠。
在这个位置的官员,从来就不会有人关心他们做得好坏与否。不过,为人清廉倒的确是真的,过往那些上司和同僚们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这个人不清廉。
这种事,都不用出汴梁城,只要随便派个人到下去一查便知。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手,汴梁城里,在职的官员中有不少是他曾经的上司或者同僚,如今都已经官升数级了。可还是有不少人敢于说真话。
他们对于张耒这个人的品性都是赞不绝口。
张耒,无疑就是金溪县知县最适合的人选。
至于晁补之和陈师道,他们二人都是资历太浅,可以暂时调入京师,安排一些差事先干着。等三年之后的科举之后,再给个官职,试一试他们的能力。
这就是石得一对于这六个人,给出的不同意见。
宋神宗看到资料和评论后,的确是有些诧异,但是,宋神宗经过仔细的阅读之后,也基本认可了面前这些资料上的判断。
前面四个才子,也许文学上的成就很大,但是,从他们过往的执政经过来看,的确是比不上那个宗泽和张叔夜。
其实,如果不是西夏经常犯边,如果不是二人资历太浅,如今还没有中进士,如果不是关中地区的屯田工作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宋神宗此时此刻就恨不能把他们二人调入京师,供自己任用。
为什么要说基本呢?
因为在金溪县知县的人选上,有了变化。
宋神宗毕竟是皇帝,他有自己对这些人的判断,也有自己的考虑。
张耒的确是金溪县最合适的人选,可是,宋神宗还是觉得太过于亏欠这清廉自守的好官了。他准备先把张耒急召入京,再和他深谈一次,看一看他的执政理念。
作为苏轼的弟子,想来他也是同样不会赞成自己的全面变法。如果和孙觉、苏轼持持同样的政治主张,能够接受小蔡道的建议,在关中地区实施屯田计划,那么,宋神宗准备直接任命张耒为凤翔府的知府。也算是补偿这位清官这么些年来的坚持。
至于,金溪县知县的人选,宋神宗决定就选陈师道。就像蔡道说得那样,既然能够同时得到苏轼和曾巩二人的赏识,又是曾巩的弟子,他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位亲信大臣一个薄面。富弼当初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就是通过制科,举茂才异等,才步入仕途的。
想到这里,宋神宗决定立刻重开制科,让那些饱学之士都推荐自己的弟子参与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