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山惊觉自己对苏心娥的热情竟有些欲拒不能,便怀疑她对自己施了迷心之术,忙运功护住心神,并打算强甩开她的手……
然他转念一想,还是随她吧,就算不念她在无上老祖手下救过自己,冲她对薛老有礼,便忍也忍这一回,直当是长辈的爱护了。
于是,贺千山朝苏心娥也是一颔首,道声:“苏宫主有心!”
苏心娥很意外,更激动,欣喜地去了。
邵布之倒是时时刻刻不忘做人,他见朵加大师和苏心娥以及汗尔尊者都向薛战的遗体鞠了躬,一抬脚也要上前。
“你敢?”
柯无病牙齿咬出的这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
邵布之抬起的那一脚悬在空中,就是迈不出去,终是识相地慢慢收了回去,却尴尬地叹口气道:“唉,柯老帮主,今番你真是大大的误会了!”
“滚!”柯无病言简而意赅。
无上老祖装作有些吃惊地说道:“怎么?却是不打了吗?不打的话,老夫可就回房打坐去了!”
柯无病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无上、邵布之、谭九钧,你们三人的命,老叫花今日记下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后会有期!”
无上老祖听言仍是冷笑,甩甩袍袖,飞身上楼。
他一走,邵布之哪敢久留?紧跟着也上楼去了。
谭九钧却没跟着走,还站在进门处,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脸上竟也满是哀容,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是有难言之隐,还是受人胁迫?
柯无病可嫌他在这儿碍眼,骂道:“你个兔崽子还在这儿作甚?赶紧麻溜儿地滚一边儿去!”
谭九钧还真给反应了,他回身到门口,令还在围观的那些他以及邵布之的随从们尽皆散去,自己却仍站回到了原处。
贺千山和柯无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莫非这谭九钧是另有隐情相告?
柯无病便旁敲侧击地试探道:“谭九钧,你若有一丝善念尚存,念薛老往日对你情义深重,便将薛老遭毒害的真相内情说出来,将功补过,犹未为晚!”
不料谭九钧沉默良久后却只回答道:“九钧不明白丐王的意思,薛盟主中毒之事,九钧一概不知!“
“哼哼哼呵呵!”柯无病气极怒笑,嘴唇颤抖,“谭九钧,你真是好样的!想你得月楼谭氏一族光耀武林几百年,你祖父谭若水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到你这儿却出了你这么个叛卖朋友的东西,难怪你谭门一代不如一代!得啦,将来便由我老叫花来替你收尸封门吧!”
柯无病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重,谭九钧即便本就是准备好在这里受骂的,此时想必心中也是无法顺受,脸色忽而苍白忽而黯淡,却仍能忍住一言不发。
柯无病也不再管他,将薛战的玄铁扇拿给薛乘风,又从薛战怀里找到摩云帖收好。
他还蛇珠给贺千山,说道:“小兄弟,我与乘风须将老薛送回福州震海帮,顺带处理一些事务,这里人心险毒,你武功虽高,但暗箭难防,我不在时,你在这里务必小心,莫要再出这摩云楼外!切记!”
贺千山见柯无病在悲痛中仍时时关心自己,不忘叮咛,心下感动,却又担心道:“正月二八已近,摩云塔开塔在即,前辈和乘风兄弟此去福州,一来一回,不知能否赶上?不如我也同去,多个脚力和照应!”
柯无病听了直摇头。
“兄弟的好意,老叫花心领了,但我与乘风的脚力你绝不需要担心,而且福州距此并不算远,二八之日定能赶到。更何况,你不是还得在这儿等几个人吗?可莫耽误了!”
他这么说了,贺千山也不再坚持,想自己不长于轻功,去了也许还拖沓了他二人的行程。
“走了!乘风!”
柯无病说着,便将薛战横抱于双臂,直往门外走。
薛乘风却急叫道:“柯爷爷稍待,我去房中取我那挑子!”
“还挑什么挑子?”柯无病骂道,“不走快点,要让你爷爷臭在路上吗?”
“可是……爷爷说过,让我二十岁之前,行路必挑……”
“乘风啊,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薛战凄凄然地点了点头,“但你爷爷闭眼睛享福去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爷爷,爷爷让你从今天起就把那挑子扔了!听见了吗?”
薛乘风虎目中滚下两滴热泪,却把头点。
两人就往外走,贺千山跟着送,正要跟着跨出门外,柯无病猛回过身来,对着贺千山朝摩云楼那门槛儿努了努嘴,那意思,不是让你别出楼的吗?
贺千山苦笑道:“我就送到门外,必定无妨!”
柯无病却执拗地摇了摇头道:“你,也要听话!”
贺千山无奈,只好收回脚步,留在楼内,目送柯无病二人。
却不知为何,谭九钧居然腆着脸送了出去……
柯无病、薛乘风这便出了摩云楼,却见门外候着辆八乘大篷马车。
这不是谭九钧的金辕驾吗?
跟出来的谭九钧终于开口了:“柯丐王,便用我的马车送你们吧,都是千里驹,夜不停蹄,明日便可抵达福州!”
柯无病挑着眉毛斜眼看着他,说道:“怎的?良心不安啦?哦,不对不对不对,你哪里还有良心?你是炫耀显摆来了是吧?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一个要饭的,用不惯这么金贵的东西,银车也好,金车也罢,我不识货,也看不上!要不,你就是讨好儿来了,想日后我们放你一马?那可不中,我老叫花言出必践,说要你偿命就要你偿命!还有,坐你的车啊,我还怕老薛诈尸嘞!”
柯无病一通说完,带着薛乘风扬长而去,果然都是极快的脚力,瞬间就没了影儿,留下谭九钧一人愣在摩云楼外。
谭九钧挥了挥手,遣走自己的八乘金辕驾,独自一人呆立于楼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千山也不上楼回房,就静静地从楼里看着他,是想看出点儿什么,却也知道现在是什么都难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