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道:“任天行?是什么人?”
童飞道:“任天行号称‘雕侠’,实际上却是朝廷的走狗,为厉青松办事,害死了不少江湖上的好汉,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一心想要杀了他,为武林除一大害……”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怒叱“住嘴!”一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剑,是吴病的剑,出剑的人自然也是吴病,刘毅却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吴病怒道:“任天行行事光明磊落,虽然投身武宗,从来没有妄杀过一个好人,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童飞冷笑道:“这么说你是知道任天行的?是不是还熟识?为何不告诉这位大侠呢?”
他口中的“大侠”,自然指的是刘毅了。只可惜刘毅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侠,也不喜欢听别人喊自己大侠。
他皱了皱眉,目光却转向吴病,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吴病却一个字都没有再说。他眼神一冷,手腕一沉,剑尖已刺破童飞喉头肌肤。
他竟是一怒之下,要把童飞杀了。
刘毅拔刀出鞘,迅如疾风,于间不容发之际格开了吴病的剑。
这是两人结为生死之交以来,第一次的刀剑相击。吴病提剑退到一边,脸色惨白,忽又止不住的咳嗽,惨白就变成了病态的嫣红。
他接下来就要咳血,刘毅却皱眉望着他,道:“为何杀他?”
吴病道:“此人该杀。”
他于咳嗽中说出这四个字来,实已拼尽全身的力气,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丝。
刘毅点点头,道:“他确实该杀。但不是现在,我还有话要问。”
他顿了顿,又道:“任天行呢?他该不该杀?”
吴病虽已说不出话来,还是断然摇了摇头。
刘毅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三声。
“任天行当然有可能是个好人。但他救走了厉青松,就是我的敌人。敌人不分好人坏人,你说对么?”
吴病默然不语,童飞却高声叫起好来:“不错!说得对极……”
他最后的“了”字没说出口,舌头刚刚顶住上颚,喉管就已被人割断,只能发出丝丝的漏气声了。
童飞绝想不到自己会在此时被人杀死,一身临死反扑的手段都没用上,就去见了阎王。
明亮的月光之下,刘毅的刀上一点血迹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吴病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说还有话要问?”
刘毅道:“那是说给他听的。而且我忽然发现,问你也是一样。”
他说这话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吴病,好像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童飞虽然该杀,但他说的没错,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吴病不说话。
刘毅的声音忽然变轻,神态也变得柔软了些,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杀死任天行,因为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好,我若杀了他,从此以后,江湖之路只有步步荆棘,对么?”
吴病点了点头,本已失去了神彩的眼睛里,渐渐地发出了光。
他忽然发现刘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被仇恨左右了头脑,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值得为此浮三大白,就算代价是咳出肺来也没关系。
只听刘毅接着道:“你放心,我不会杀死他的,我也不一定杀得死他,对不对?我只是想问问厉青松去了哪里,他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因为就是他把厉青松救走的,就是他……”
他刚开始还是喃喃自语,到后来却成了咬牙切齿。吴病看在眼里,整颗心凉了一半。
这时黑暗中忽然有人纵声长笑,笑声如龙吟狮吼,在夜空中远远传播开去,方圆数里之内都能听到。
“前面可是‘东海一刀’刘毅刘少侠?”
刘毅淡淡的道:“来者何人?”
他只是正常的说话,完全不比那人的气势,然而那人的声音虽响,刘毅的语声始终清晰可闻。
那人哈哈大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刘少侠好深厚的功力!”
话声未毕,突听一声虎吼,宛如一道惊雷在小镇之中炸开,就连刘毅都忍不住为之色变。
一条吊睛猛虎从黑暗中跃了出来,全身毛发竟是雪一样的白色,额头正中一个鲜红的“王”字,似是被鲜血染红的。“王”字中间那一竖宽约二指,线条看上去好似一只奇怪的眼睛。
这么一只怪物般的恶虎,却被一个男人骑乘着。那人虽然身材甚为高壮,在这怪虎面前也就跟个小孩子一般。然而那怪虎不但乖乖的任他骑着,窜出来时还沉了沉背,似乎怕颠着了他。
怪虎冲到刘毅和吴病身前停住,“三眼”一瞪,低吼一声,迫人的虎威自然而然的迸发而出。
刘毅暗暗心惊,面上神色倒是不变,道:“我说是谁,原来是万兽山庄的胡二当家来了。”
胡二当家笑道:“好眼力,我久不出庄,还以为江湖上早已没了我这号人呢?”
刘毅道:“不知胡二当家此来,有何贵干?”
胡二当家笑道:“刘兄弟是为谁而来,我就是为谁而来。”
刘毅道:“那么我是为谁而来呢?”
胡二当家笑道:“刘兄弟,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难道不是为了天魔教的赏格而来的么?”
刘毅和吴病对视一眼,道:“什么赏格?”
胡二当家诧异道:“天魔教悬赏十万两银子要任天行的命,你会不知道?然则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刘毅看向成大方的尸体,吴病在他耳边低声道:“他千方百计的引你来此,就是想借你之手,为天魔教除去一大敌。而且……”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刘毅明白,刘毅已经服下了魔心蛊,成了天魔教的附庸,他如果杀死了任天行,天魔教连那十万两银子的赏格都省了。
刘毅听他说完,对胡二当家道:“我真不知。你是来杀他的么?”
胡二当家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当然不是了。天魔教名字里有个魔字,我辈正道中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能为了他们的赏格而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