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嬴季轻笑着揉了一下秦与衡的头,心里却带着些许震惊,原来她什么时候已经说梦话了吗,这让她颇有些丧气,也没敢问
“要不要去很凶的那个叔叔那里?”嬴季直起来身子问道。
“嗯。”秦与衡点了点头,他还是很喜欢崔珏的,每次去他那里都能够学到不少的东西,这一点让嬴季自愧不如。
将秦与衡送到了崔判官的地方,嬴季就在地府中随意溜达着,最终还是去了奈何桥上,坐在栏杆上看着排队的人,他们都有他们的去处,但是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他们自己,并且一切也不能够有他们来控制,道理是这样的。
道理也说,人的投胎和今生其实并不是一个人,道理也说,人死了之后,一切就没有了,如果一切不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完成,那将没有任何价值。
道理还说,地府中的人,不应该去触碰不应该触碰的事情,道理还有,邪不胜正,人定胜天。
但是事实显然并不是都会是这样的,事实上嬴季很讨厌自己经常这样的自我怀疑,也很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她是羡慕黑无常的,能够心无旁骛的处理自己和别人的事情,永远都是让人羡慕的。
她从来都做不到,她面对的事情和感情太多,想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不能认同的事情和不能够认同的人也很多,多到如果一个一天来处理的话,能够来上不知道几年的时间。
人们明明都说,一个人活得越久,就会看得越开,就会越来越看透身边的事情,变得看破红尘,走出红尘,忘却红尘,但是嬴季发现自己却做不到,她永远都会被红尘困住手脚,越挣扎,越无法逃脱。
钟离远远地就看到坐在栏杆上的那个黑红色的身影,裙摆和衣袖都往后悠扬,划出来和黑发差不多的弧度,明明是自己正在走向她,可她却觉得是嬴季正在慢慢飘向她,像是不食烟火的神仙一样,就差腾云和驾雾。
“你在想什么?”钟离将手中的一个水瓶递给她,笑着问道。
嬴季回过神来,扭头看去,旁边是一个黑色的玻璃瓶,看上去应该是人间的东西,是嬴季上一次带着钟离出去的时候买的,瓶口打开,从里面传出来幽幽地酒香,带着一丝清甜。
看嬴季有些疑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问了崔判官,他说你喜欢这个,应该是桂花酿?”
嬴季笑了笑接过来瓶子道了声谢谢,然后问道:“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感觉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作为你在地府为数不多的同性朋友,我想过来问一下,应该可以吧?”钟离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像是一个月牙一般,闪着地府中很少能够看到的光亮。
嬴季凑到瓶口,轻轻抿了一口,突然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历史上最难让你忘记的战争,是哪一场?”
“战争吗?”钟离有些微愣,她以为嬴季不会自己提起来这件事情,而且这个不是她曾经问过嬴季的问题吗,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啊,”嬴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随手晃了晃里面的液体,轻声说道:“我经历过很多场战争,但是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所以其实你之前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出于逃避,才会回答说,每一场的。”
钟离看着嬴季,没有立刻说话,她觉得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话,她在这个时候能够做的事情,就是聆听。
“但是事实并不是,也许是以前的都太过久远了,人的性格都是这样的,很容易就会忘却的吧,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八十年前的那场战争。”
“八十年前?”钟离这次没有忍住,叫出了声音,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是没学过历史人的,准确的说,只要是一个中国人,有谁会没有学过那段历史呢,八十年前,只要能够稍稍推算一下,她还能不知道嬴季说的是哪一场战争吗?
她微微屏住了呼吸,有些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又想着刚刚嬴季说话的话,缓缓问道:“你,参与过那一场……”
因为太过震惊,连话都没能够直接说出来,停到了最后的地方,卡在喉咙中间,怎么都没办法说一个完整。
嬴季的脸上露出来些许苦涩,缓缓启唇:“也不算吧,大概算是,没能够制止?”
钟离连忙摇了摇头,抬头很认真地说道:“那样的战争,只凭你一个人的话,怎么能够阻挡得了呢?”
她总觉得嬴季似乎总是会习惯性地将错误背到自己的身上,而不是考虑一下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尤其是战争,那是关乎于几个国家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凭一人之力阻挡的了的呢?
“我知道,”嬴季说着点了点头,稳了稳身子又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人类有的时候通过有些方法,是可以获得长寿的。”
钟离怔了一下,呆呆地说道:“长生不老药?”
嬴季被她的样子逗得一笑,连连摇了摇头:“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钟离突然起了兴趣,连连猜测道:“像是孙悟空那样将自己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还是修炼成仙?”
“都不是,”嬴季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这也算是偶然状况,经常发生在战争时候,那个时候因为死亡人数过多,地府混乱,生死簿也难以记录清楚,有些人的寿命相互交错,或者是出现问题,就会有一些生命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钟离很是透彻,扬眉道:“也就是说,可能会有两个人的生命互换,或者是一个人活出了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寿命的可能是吗?”
虽然她很快就明白了嬴季所表达的意思,但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人,仍有活在现在吗?这让她觉得不寒而栗,仿佛自己一直身处深渊却不自知一样。
“对,”嬴季晃了晃自己的腿,有些无奈地说道:“而第二种好运,就发生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个人身上。”
“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