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确没有想过,这个名声在外,褒贬不一的陆扆大人,竟确确实实如传闻中一般,处之令人大彻大悟,心中尽是为官为民之道。
林修也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的目标,就是能够成为为百姓谋福,为苍生立命的好官。哪怕没有像陆扆这般身居高位,就只得一镇小官,也定当富泽一方百姓。
天复元年,又是一年进京赶考的时候,林修坐在客栈的窗前,搓了搓有些微凉的手,扭头说道:“不知道,陆扆大人这次会不会担任考官或者是审核呢?”
“你可别想了,”许子谦将手里的书随手扔到他的身上说道:“大才子,你的陆大人,现在可是一品兵部尚书,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科考的事情。”
“谁说兵部就不能参与科考审核了?”林修不服地扬了扬头道,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是虚妄,只不过是跟许子谦拌拌嘴罢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许子谦将一只脚抬到了椅子上,想了想后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年朝堂上的变化,光看官面上贴了榜的,新帝即位,老臣被散,这暗面里的风起云涌,可不是我们一个科考比得了的。”
“听上去,你知道什么内情?”林修被提起来了兴致,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许子谦问道。
“内情?”许子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啊,还是就当一个地方小官好了,想要跻身朝廷,却连现在朝廷上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林修扶额,也不反驳,待许子谦说完,才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说道:“是是是,是在下疏漏了,就劳烦许公子指点一二。”
许子谦想了想,起身将窗户关住,才神秘兮兮地凑到了林修的身边,小声问道:“你可知道,梁王朱温?”
林修看他这么神秘的架势,有些不解地往后挪了挪,弱弱地说道:“知道啊,不就是在当初镇压黄巢义军的时候,立下战功,一步步被封为梁王,几乎占据中原,还被陛下赐名‘全忠’的那个人?”
“那你可知道,梁王现在在哪里?”许子谦继续引诱道。
“还能在哪里?在他的封地里面啊,大概是洛阳内吧?”林修眨了眨眼说道,最近他的确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傻啊,我的大才子,”许子谦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说道:“他若是在洛阳,我何必要问你呢?”
“那他到底是在哪?”林修挠了挠头说道:“你就别给我绕弯子了,好吗?”
“哎,”许子谦往林修身边蹭了蹭后说道:“他啊,现在就在关中,朝堂之上呢!”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林修睁大了眼睛问道。如果不是皇帝召见,外封臣子擅自回京,这怎么看都是不合情理的啊。
“就是去年年底的事情,”许子谦抬头看着屋顶,掐着指头算了算,好像真的能够算出来什么东西一样,过了一会儿说道:“我猜啊,这梁王的大军,恐怕没几日,也就可以进京了。等到那个时候,关中的政权,可就是完全落到他的手上咯。”
林修这才知道为什么许子谦要将门窗关注,愣了半天,才问道:“那,那我们能做什么?”
许子谦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地发出了“啊?”的音节。
“啊什么啊,”林修站起来揉了揉头说道:“梁王乱臣,我们作为子民,就只能听之任之了吗?”
许子谦又眨了眨眼,有些呆滞地说道:“要不然呢?”
“当然是,想办法,想办法……”林修说着,对上许子谦完全没有表情的眼睛,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然后瘫坐到了地上。
他能想到什么办法呢?一个人,相较一个王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许子谦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包括你的陆扆大人在内的满朝文武都知道朱温要反,但是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办法,你一个人,又想要做什么呢?”
林修低着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都做不出来的事情,仅凭他林修一介读书之辈,又能够做什么呢?
许子谦倚在他的身边坐下,沉声说道:“现在的梁王,就和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一样,陛下已经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了,至于谋反登帝,也不过是指日的事情了。”
许子谦的话音刚落,林修还没来得及应声,却听见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嗤笑,他连忙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叫道:“谁在那里?”
门外,白无常扭头看向没忍住笑出声的嬴季,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者无辜地吐了吐舌,指了指外面,示意白无常先行离开。
许子谦跑到门边,却发现明明没有上锁的门,此时却怎么都打不开,不由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谁在外面?快把门打开!”
“别急啊。”嬴季笑了笑,一只手轻轻搭在门上,任由里面的人怎么用力,她不松手,这门也绝对不会打开的。
“你是谁?要做什么?”林修也跑了过来问道。
“做什么?我可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听到你们在讨论梁王的事情,一时兴起听了一会儿,”嬴季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说道:“好吧,偷听别人说话,这是我的不对。”
感觉到外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许子谦微微冷静下来,皱起眉头,盯着门说道:“姑娘既然知道错在自己,又为何做出这种事情,我们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姑娘尽管提出来就是了,何必将我二人困在这里?”
“嗯……”嬴季微微思量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不能随便示人啊。”
许子谦还想说什么,他身后的林修已经抢先一步上前说道:“那敢为姑娘刚刚因何发笑?”
嬴季手指在门上点了点,思量着说道:“既然你问了,我也留下了,那就告诉你们,我笑,是笑你们竟然以曹孟德来比梁王。”
“同样是挟持天子,掌握权力,这么形容有什么不对吗?”林修问道。
“那敢问,在二位可是知道,梁王,是从何而来的人吗?”嬴季看了一眼并没有人接近这里,才笑着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