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奴院时,宫奴们大都已经歇下,唯有慧儿还蹙着眉头在宫奴院门口张望。看到苏堇漫的身影之后,她的面上才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苏堇漫忙迎上去,“天色已经不早了,快去歇着吧。”
可慧儿在将苏堇漫全身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并未受伤之后,面色却忽然由喜转忧。凑在她耳侧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你不在的这段时辰,那个梅蕊的姑姑又派人来找你了,还好你方才不在这,她们来势汹汹的,怕是又想干什么坏事呢!”
自己同梅蕊之间的那些事,苏堇漫早就寻了个时机同慧儿说了个大概,这其中却不包括将下毒的罪名推到梅蕊身上的那事。因而慧儿只当是梅蕊的姑姑故意找茬,身与心都尽数往苏堇漫这边倾斜。
“姐姐,你方才到底是去哪了?”未等苏堇漫回话,慧儿又接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曹贵妃发现梅蕊下毒的事情了,便叫我去长春宫问一问,我将我知道的尽数说了,她也就放我回来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慧儿面前扯谎,可苏堇漫仍觉心中有些愧疚,全亏她尽力压制才没有让自己露出异样。
可是,望着对自己满怀关切的慧儿,她却觉着心中分外别扭。面前这个姑娘一直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拿自己当姐姐看,可自己却始终对她诸多隐瞒……
慧儿轻轻颔首,末了又长长呼出一口气,“还好她不是要对姐姐不利,贵妃娘娘她不是个好人,姐姐你可千万要小心。”
苏堇漫不愿将这折磨人的对话再继续进行下去,便借口累了想休息,快步进了屋。
一晃眼,距离岁首,也就是苏堇漫记忆中的春节,已经只有三日光景。
这下宫奴们更加忙碌,御膳房的人也是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慧儿和石总管也有些日子没有私会了。
饶是再忙碌,苏堇漫也还是会挤出时间去朝阳宫,不论她每日干活干得身子有多累。一日不看到凤竹生好好的,她便难以安心。
只不过今日,在正午用完午膳之后,苏堇漫心中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好的预感。石总管早就派人送了羊奶过来,她也成功找到机会从一众宫奴的眼皮底下溜开往朝阳宫而去。
虽然是白日里,天色却昏暗得紧。不曾降下雨雪,天空中却是阴云密布。
苏堇漫一向小心,就算是走路也不忘观察、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可她感受了半晌,到底是什么也没感受着。苏堇漫一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一边急着往朝阳宫赶。
今日的搬花木的活计还有很多,她若不快些赶回去,怕是做不完。
在苏堇漫拐入宫中一条狭窄的巷子时,却忽然听到了几声脚步声。她刚想回头望一眼,却忽觉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
这一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叫一声痛,就感受到意识渐渐从自己的脑子里消失。苏堇漫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往自己的眼皮上使,想要看清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自己,可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难道,我今日就这么死了吗?死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兴许就能回家了呢……”
……
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黑暗中的人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原本暗黑且寂静的四周登时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与此同时,恶臭的气味更加刺鼻。
苏堇漫睁开眼之时,遭受的便是这样一种境遇。她本想大声叫几句,可是四周的气味熏得她实在没有张开嘴的勇气。
这是怎么回事?苏堇漫的神志逐渐归位,她记得自己是忽然被袭击了,然后再次恢复意识就成了现在的情景。看这四周这么黑,这么臭,难不成她是到了地狱不成?
心中这般想着,苏堇漫开始伸手向四周摸去。冰冷的触感,还带着丝丝滑腻的感觉。还有自己手边的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物体,苏堇漫鼓起勇气摸了上去,却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就在自己手边、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竟是一具尸体!她方才已经摸到了耳朵、鼻子,确是尸体无疑!
此时此刻,后颈上的剧痛早就算不得什么了,这周遭的环境实在恶心得让她恨不得立刻断气。
联想到周身的水,滑腻的四周,还有这尸体,在恐惧之余,苏堇漫很快联想到自己此时正身处于一口水井之中。强忍着呕吐的**,苏堇漫一手撑着尸体充当浮力,一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扯开了嗓子喊道:“有没有人,救命啊!”
“救命啊,救命啊!”苏堇漫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得到的除了回声,竟是再无他物。
难道她今日真要死在这?可她连究竟是什么人对她下手都不知道啊!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是梅蕊的姑姑对自己动的手。
今早才传出梅蕊毒害太后的罪名已被落实,难不成是那梅典执为了给自己的侄女报仇所以派人打晕了自己,然后丢到了这口水井中?
苏堇漫并未死心,仍在一句又一句的喊着‘救命’。也不知喊了多久,久到她都以为快过了一辈子,方才得到了一些回应。
“苏姑娘,是你吗?”
那道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熟悉,却成功让苏堇漫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泪湿眼眶。
“是我,我在井里,快救救我!”总算得到生的希望,苏堇漫更是用尽了力气喊出口,甚至顾不得捏住鼻子。话音才落,她已被刺鼻的臭味呛得咳嗽出声。
“别怕,我来了。”那道声音似乎更近了。
很快,苏堇漫听到石头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自头顶的方向落下一道昏暗的光,虽然昏暗,却还是成功让她看到了井中的景象。
那具尸体的面目早已看不清了,可尸体上的衣裳苏堇漫却记得很清楚,那是方姑姑的衣裳!
“姑娘别怕,在下这就来救你。”
伴随这道犹如天籁般的男声,苏堇漫只觉眼前一黑,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她眼前。几乎只是眨眼间的事,她只觉腰上突然多了一种轻柔的力道,却又很快的消失,再回过神之时人已经离开了那个满是恶臭的水井。
她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