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铃的绸带很坚韧,取自西南秘境中的金蚕吐丝织成,又以秘药浸泡整整三年,药与丝高度融合在一起,刀剑不碎,水火不侵,与锋利兵刃交战,无惧刺斩。
但它总是有个极限,而这个极限就是秦远的大戟。
红花铃断裂,鸣啸的铜铃失去了力量,再无威胁,陈布虎吼一声,一拳挥出,砸将飞落,掉入下方岩浆之内。
“还能不能战?”秦远端着大戟,问道。
陈布擦了把额角鲜血,咧嘴狞笑,道:“还能战到天亮!”
“带人向前冲,使劲冲,越深越好!”秦远没有多做寒暄,指着敌军军阵说道。
“跟我来!”
陈布又是一声大吼,铁矛挥动,刺穿一名敌军,长枪猛抖,劲力涌动,那军士炸成碎片,陈布带着众人,从血雾中穿过,如天降神魔。
秦远倒转身形,杀向另外一边,那里任鹤还在鏖战。
“当啷!”
黝黑的大戟似是青龙出水,狠狠砍在黑色盾牌之上,盾牌后的粗壮军士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秦远还欲追杀,便听任鹤喊道:“秦将军手下留情,那是我表哥。”
秦远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任鹤一眼,道:“尽快解决,往里冲杀,跟上陈布!”
“是!”
任鹤深深看了秦远一眼,浩然正气不要钱的燃烧,君子剑剑光大涨,直如一轮小太阳般。君子剑划过虚空,再次刺向陆军。
之前任鹤强攻无数次,极难撼动的盾牌,却被这一击击溃,陆军手臂弯曲,大口喷血,倒飞出去。
秦远的“九仞”戟法对上这些军士,哪怕是如陆军许婧这般的好手,也是势如破竹,仅仅是一戟,便使得陆军手臂骨折,这还不算,盾牌又撞在他的胸口,撞碎大片胸骨,以致伤及内腑。也是因为如此,任鹤才能轻松战胜。
任鹤欺身而上,想要将其制住。
可是那陆军仿佛早有所料,一转身就逃入身后的军士之中,瞬间淹没在制式的盔甲之中。
秦远冷冷地看了任鹤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任鹤的请求他已经答应,只是这种事情再一不再二,若是再让他遇到那陆军,究竟是杀是留,那就由不得任鹤了。
“随我冲杀!”
秦远的虎吼之声响彻整个战场,身后数十人大声应和,仍旧以箭头模样向前冲杀。
没有了许德兴这等宿将的阻拦,百战营如洪水席卷,势不可挡,沿途过处,死者伤者纷纷如雨落下,或是砸在滚烫的岩石之上,或是直接掉入岩浆之内。
铁血营败象已现。
秦远的心神愈发凝重。
虽然扭转战局,但他知道,艰苦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刚才的两场厮杀,只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他要面对的真正敌人,还在后面。
“阿爸,我们败了,退吧!”
许婧在秦远斩断红花铃的一瞬间,便脱离战斗,全身而退。
没有了红花铃的她,战力十不存一,她很难想象,当那个不要命的汉子再以铁矛攻杀之时,她将拿什么来抵挡。
她迅速找到了许德兴,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嘶喊着说道。
“放屁!”
许德兴一声怒吼,单臂拎着大锤,再次冲上去。
“当!”
迎
接许德兴的不是秦远,而是陈布。
他额头破裂,鲜血染红了半边面颊,半只耳朵也被砸掉,黑色结实的盔甲破烂不堪,处处碎裂凹陷,破损之处还有鲜血汩汩流出。
此时的陈布就像是一头自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浴血恶魔。
铁矛与大锤撞击,两人同时倒退。
原本的陈布与许德兴在相差甚远,并非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可是鏖战至今,许德兴与秦远硬碰硬几十招,已然是精疲力竭,又被斩掉一只臂膀,可以说正处于强弩之末。
那陈布虽然也是受创多处,但他受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哪怕胸口处有几根胸骨出现裂缝,于这等悍勇之人而言,却是最好的热血催化剂。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两人竟是打了个平手。
“好!”
陈布怒吼一声,再次冲上。
“再来!”
许德兴同样怒极,草原上称王称霸的雄狮何时被野犬欺负了?
若非掉了这只臂膀,又鏖战至如此惨烈地步,只需随意一锤,他就能把这愣货的硕大脑袋砸进他干瘪的肚子里!
“当当当!”
如是三次碰撞,胜负已分。
陈布越战越勇,不住搏杀,许德兴伤口破裂,鲜血洒落如雨,身形摇摇坠坠,似是支撑不住,随时都会倒下。
“将军!”
不远处一队人马看到此处情景,为首军官正是那与任鹤大战的陆军,急忙赶来,将陈布拦住。
这陆军虽然也受了些伤,但毕竟还有余力,又加之身边有十数人相帮,陈布在一时间竟是难以突破,只能眼瞅着那许德兴被许婧救走。
“阿爸,退吧,在拼下去就拼光了!”
许婧抱着许德兴的后腰,唯恐他再次不要命的前去战斗。
远处的秦远与任鹤正率领两支人马,如两条巨蟒般,在人群中横行碾压,直杀得铁血营众军士惨叫连连,难以招架。
战局反转之间,铁血营减员进半。
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参加战斗,暗海富饶的生活已经将他们分明的腹肌披上了层层脂肪,那如铁的斗志也已涣散,其余人等正在惊恐的四下逃窜。
较之那疾风营,铁血营要好上许多,但最终结果也是差不多少。
而秦远正将余勇追穷寇,血海深仇般,竟像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般,见着就杀,杀不死的也是重伤,在这岩浆河上那些重伤者还不如直接死掉来得痛快。
许德兴看了远处几眼,知道许婧说的不错,再不撤退,就都拼光了。
这些军士名义上是他的下属,但在他眼中,不是兄弟,就是子侄晚辈,很多人是随着他辗转万里来到此地的老兄弟,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死去老兄弟的子嗣。
他们跟着自己上战场,不能建功立业,却要全军覆没,这等情景他如何能不心痛?
然而他却并没有撤退的打算。
“退?没有地方可以退了!”许德兴低声哀叹,披散的头发,浑身的鲜血,断掉的一臂……那一瞬间,他竟是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怎么没地方退的,我们还有两只军队,那秦远疲乏之师,他纵然再神武,也不能战胜他们!”许婧急忙说道。
在不自觉之下,她开始用“神武”二字来形容对方。
确实
,秦远等人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完全与之前宣传的“卑鄙狡诈”背道而驰,他就是一位难以想象的天才!
“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索命鬼!”许德兴又是一声叹息。
许婧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稍稍一证,忽觉身后一道冷风袭来,下意识地以为是敌人来袭,转身过去,一把短剑倏地刺出。
她的“红花铃”被秦远斩断,这支短剑是防身之用,只有两寸长短,并不适合对敌搏杀,但此时别无其他武器。
短剑没有刺中身后袭来之人,被两只细长苍白的手指夹住。
“是你?”
许婧不惊反喜。
那人不是秦远一方的敌人,而是叫做的“狐狸”的胡将军!
“胡将军?”
“胡将军?!”
许婧父女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只是他们的语气与味道截然相反,许婧是满满的惊喜,而许德兴则是满满的恐惧。
胡云波冲许婧父女点点头,宛如一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略带苍白的好看面颊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许婧俏脸微红,略带羞涩,许德兴面容凝重,全神戒备。
“许将军,作为共抗强敌的袍泽,你这般说我们,可是很让人伤心啊!”胡云波摇着头,抚着胸,似是很是受伤。
许德兴一声冷哼,“我铁血营并未败退,你来做什么?”
“啧啧啧!”
胡云波咂着嘴巴,指着远处正被神廷军队疯狂屠戮追赶的铁血营残军,道:“你的人正在被人宰羊一样的宰杀,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死光光喽!”
“只要没有死干净,我铁血营便不会败退!”许德兴硬气回答。
胡云波:“许将军倒是条硬汉,不过在下倒是觉得,与其这么白白送死,倒不如送给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胜利之后,你许老哥也跟着沾光不是?”
“你要做什么?”许德兴怒目圆瞪。
胡云波不再理他,转过身去,看向远方。
他与甄化的部队正在快速而来,他们非常迅疾,从人员素质上来看,明显要高出前两只部队一筹。
秦远的人仿佛嗅到了某种危险气息,正在快速集结。
厮杀至此,人人热血冲顶,但在秦远的几声命令之下,百战营众人还是迅速收拢,汇聚成原始的战斗队形,立于秦远身后。
没了百战营的追杀,铁血营残兵败将顿时压力大减,也急急忙忙的往这边靠拢而来。
胡云波伸出手一把卡住一位胸口挨了一刀的军士的脖子,拉到自己身前,俯身下去,竟是咬碎他的喉管,大口吸吮。
“咕咚,咕咚……”
粘稠的鲜血划过食管的闷响,就如两道炸雷般在许德兴与许婧耳中炸响。
“啊!”
许婧尖叫。
她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那冥冥中的恐惧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心脏。
“畜生,你敢!”
那许德兴勃然变色,挥动大锤,就往胡云波脑后砸去。
胡云波反手挥动,长剑劈出,许德兴铁锤脱手,倒飞出去。
他扔下那凝固着恐惧的死尸,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鲜血,冷冷地看着许德兴,呵斥道:“带着你女儿滚,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