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每年收获季节的**——“尾稻”,青鸾河边上的大堰河村曾流传着一个古老而又略带几分伤感的传说。
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前,远祖名泾,他的第四代子嗣叫耿丘,是当时大堰河村的村长,在秋雷之后,耿丘开始安排秋收。
就在割稻进行得分外顺利,稻田里仅剩最后一簇稻子时,天空转瞬暗了下来。
稻客们纷纷收起镰刀、仰起头来,想看看天上究竟是什么情况。
远处的黑云滚滚而动,带着一股压迫人的气息,让观瞧的稻客们紧张得都喘不上气来。
黑云逐渐近了,发出刷刷的声响,原来,那是齐齐扇动的翅膀,是黑色的翅膀
一群黑鸦正遮住了太阳、风尘仆仆地杀将过来……
群鸦在甘花溪上空盘旋了很久,呱呱乱叫,把村里的娃子们吓得直哭,连村里最镇静的老人家也面露难色。
终于,鸦王——那只毛色锃亮、气势汹汹的黑鸦一个俯冲,向稻田里那最后一簇稻子扎去……
耿丘忙用身子挡了上去,黑鸦王直撞在耿丘的胸口上,随即,它跌倒在稻田里,翻了几翻,然后,扑棱棱地飞走了。
片刻后,又有四只黑鸦冲了下来……
耿丘一边揽住最后的稻簇,一边冲天上鸦群中的鸦王喊道:“族中添了新儿,这每一粒稻子都是九幽给予人族的帮助,好让人族可以生存下去,也是靠人族勤勤恳恳劳作一年下来才有的口粮……
“寒冬将至,长夜无休,群鸦当继续南渡……”
黑鸦和冰原狼、银杉树一样都是经历过第四纪冰川后幸存下来的生灵……群鸦为了一簇稻子而来,万不可莽撞驱赶。
片刻后,一道阳光洒在那最后一簇稻子上,四只奔稻子来的黑鸦见鸦王现身,旋即迅速撤回……
天空中,被群鸦环绕着的白耳黑羽鸭王,王者风范地看了一眼土地上金灿灿的稻子,又看了看田埂上的几个娃子,然后,将目光转向耿丘,用乌鸦语对耿丘说:“呱呱,今年的尾稻就留给你的族人好了。来年我黑鸦族还会再来,得是那些未成年的娃子来从我们的嘴里拿走尾稻……”
鸦王不由分说,衔起耿丘就走,群鸦附和着乱叫:“引我南渡、引我南渡……”
耿丘是个讲理的人,既然劝走了群鸦抢食,自己也该对他们有所帮助,他在黑鸦王的羽翼下渐飞渐远,俯瞰着田埂上稚气未退的娃子们,心中不舍,念道:“族人的使命全靠你们了……”
他将手中那最后的一簇稻子丢进稻子垛中,这最后的一簇稻子果真如耿丘与鸦王所商议的那样,留在了大堰河村人族的手里。
第二年秋雷一过,鸦王就携群鸦如期而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村民们年年盼、岁岁盼,村长耿丘却再也没有回来。
……
第一届尾稻比赛,最后一簇稻子是被人族小娃子冷羊给拿到。群鸦们观看了娃子们的比赛,信守了当年的诺言,再也没来打尾稻的主意。
族人为怀念耿丘,遂将尾稻比赛一代代延续至今。并在甘花溪南岸留了一小块稻子,作为群鸦再来时的备用。
自第一届尾稻比赛之后群鸦再也没来过,那块留给群鸦的稻子也就成了祭祀用的贡稻。
……
这个传说,在大堰河村长大的娃子们从小就听父辈讲起过,也曾经在哭闹的夜晚被母亲吓唬过“再不听话就让黑鸦王叼走你”。
为何甘花溪对岸林子里的鸟全都不再鸣叫嬉戏了?!为何此时日落尚早,除了甘花溪哗啦啦的流水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晴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不是要下雨啦?”她抬头看了一眼孤山方向。
“这……这这……这又是什么?”晴雯指着孤山方向,问道。
田了漫不经心地顺着晴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快,他眉头一凝,不自主地伸手摩挲着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胡子,下意识地反反复复,停不下来。
田了一边死死地盯着孤山方向,一边对何仙姑感叹道:“一年又一年,过的可真叫快啊……”
天色越来越暗,百里奚也跟着大家伙儿看向孤山的方向,看见一群个头比寻常黑鸦大的黑鸦。
多年未曾出现的群鸦此刻正乌云翻滚般齐齐振翅,不声不响、黑压压而来,不知不觉间,晴雯大张了嘴巴……
“咔啦——”
一声巨响,是天雷在远方隆隆爆炸的声音。
寒露天,娃儿脸。暴雨很快就要伴着刚才的雷声到来啦,所有的人都焦急起来。
此时,人人都在抢着干活。
晴雯由于也加入到“抢救”稻子的队伍里,他再没时间去管那天上的变化啦。然而,好奇害死猫,手上传递稻子的活儿没断,他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天上瞄。
突如其来的几声惊雷显然给毫无心理准备的群鸦们也带来了不少麻烦,晴雯依稀地看到,那冲在最前面的大黑鸦正在企图调转整个群鸦的方向。
正如田了所说到的,现在这个时候是该开展与黑鸦群约好的、一年一度的尾稻祭典仪式。
然而,对于人族来说,眼前最大的威胁是秋雷过后将随时掉下的雨点。
这些堆放在田埂上、静待着脱粒的稻子,若不尽快被转移到不淋雨的地方,稻客们这一季辛辛苦苦的汗水就要付之东流了。
刚收割的稻子本就水分饱满,若再遭到雨水那么一淋,很容易发生霉变,恐怕会因此引得家家户户一片“炸锅”。
炒干稻子,是不是就解决了问题?
嘿嘿!远不是这样。
炒稻?那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也并非那些个在荒野里奔走的汉子所能驾驭的活计。
稻子若惨遭雨淋,不仅会给村里大婶阿婆们增加了炒稻子这一项繁重的家务活。而且,即便是费力地将潮湿的稻子一锅一锅地重新炒干,可炒干了的稻子就只能用来磨粉,不再能作为新米下饭,很是可惜。
眼下,抢收的人们只好不理不问什么一年一度的尾稻祭典仪式,这下,可便宜了今年前来抢稻的黑鸦群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