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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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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说:“袭人姐姐,你别掸来掸去的,把我的好运气都给掸没了。”

袭人听了,更加气愤,就怨是晴雯把宝玉给带坏了。

这个时候,宝玉将这身袭人珍视的鳄鱼皮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给脱下来,扔给袭人说:

“这下可行了吧,我看你啊,就是看重东西,甚过了看重我这个人。”

袭人吓得一哆嗦,没想到小小的宝玉现如今就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以控诉的口吻,这一招,说不好也是晴雯教的。

袭人觉着自己的地位啊,现如今是一天不稳于一天,好像,晴雯大有要取代自己,成为宝玉身边第一人的意思。

这让袭人这个明显一直像个大姐姐的人也有些慎不住了,感觉就是很有些被挂单了的感觉,说不好是怎么一回事儿,就是自己越来越不合群啦。

说来也是,这一点,是袭人自己闹不清楚。因为在大观园里,除了袭人以外,所有的丫头都有些像晴雯一样,疯疯癫癫的,喜欢热闹,喜欢小孩子的玩闹,根本就不喜欢什么正经事。

可是袭人不同,不仅是因为王夫人嘱托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身上仿佛一直肩负着担子,这个担子就是要照顾好宝玉,并且期盼着宝玉有一天能长大,自己也就可以从一个枕边人的角色过度到成为宝玉的妾侍。

要知道,很多丫头都做过这样的梦。但是,都苦无机会。

这个机会可真不是天上掉馅饼,因为以袭人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这世道哪里有过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啊,根本就没有啊。

所谓的天上掉馅饼,完全是人的一种想象,而且,往往是那些穷困潦倒,啥啥都好吃懒做,喜欢靠别人的劳动来坐享其成,但是却往往并没有成功、而且就从来都没有成功过的人,这样的人就喜欢说什么人是靠命运的,自己不能主宰之类的话,但是,强者如袭人是不信这一套的,因为袭人自己就是这样,一步步都是靠自己来打拼,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取得今天的成绩。

所以说呢,袭人也是从小丫头做起的,怎么会觉着现如今的小丫头都听天由命地,有一次金钏儿和自己说:

“袭人姐姐,我们都不如您,您看您把握时机,好好地做事,现如今就得到了太太、老太太一应大家伙主子们的信任,把大事小情都托付给了你,可是我们却生不逢时啊,到了怡红院里,都已经有了你这样身居要位的大丫鬟了,还要我们怎么个往上爬啊,我说的,你千万不要见怪啊,姐姐,这些全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体己话,也就是说我们真真的觉得没有盼头啊,有你在,我们就没有机会啦,所以,我们就会另寻出路,或放任自流,或是潜心动议地想着把你推翻,所以啊,我们是信命的,积极进取不过也就是白忙活啊。”

袭人觉着金钏儿说的这些个体己话,自己并没有生气,她觉着自己如果真的把金钏儿当成是自己人的话,那么,就应该也掏心掏肺地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但是,毕竟,袭人还是有所顾忌,并不能将自己的看家本事兼心里话全都说给金钏儿。

如果金钏儿是自己的亲姐妹的话,或许,袭人还能够手把手地教给她,把她的心里话都掏给她,但是,第一金钏儿不是她的亲姐妹,第二,在袭人看来,金钏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好还会把自己说来的做法然后还诸其身呢,再说,袭人也是要处处小心的,别看自己现如今看着是别的丫头所不可以竞争的,地位稳靠,但是,如果看未来,说不好自己也还是有很多不够好的地方,比方说,被晴雯这样的小厮给打落下马来,比方说被金钏儿这种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伺机勘察的小狐狸精给暗地里算计了也不好说,再比如说被麝月金钏儿这些眼看着上位无望却偏偏要联手行动的丫头们给一起给办了,当然,这种情况里,袭人可以打包票是不包括晴雯的,晴雯是不会和这些小狐狸精一样的丫鬟们联手的,对,晴雯坚决不会,晴雯从来都不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家伙,所以呢,袭人可以知道在险象环生的现实生活中,自己其实可以相信为人的还就只有晴雯。

但是,晴雯这个人如果真要袭人来信任的话,也是太不靠谱啦。

如果袭人可以吐槽的话,袭人要说的就是晴雯这家伙是天生的二百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油盐不进,根本就听不得意见,满脑子想的并不是取得什么成绩,而是如果才能得到玩耍,如果能够在玩耍当中尽兴,如果能够从玩耍当中得到人生的意义。

这个二百五的劲头啊,简直就是和袭人的正儿八经,只做正经事只说正经话只见正经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完全就不是一路人。

不知道当袭人这么摇头叹气的时候,晴雯作何感想,因为这些天里,凡是在怡红院里闹出笑话、捅了篓子的事情都是因为晴雯出了怪点子,而那个在后面默默地擦屁股,收拾后事,一路帮忙遮掩的都是老好人袭人。

袭人知道,自己得到老好人这个称呼不足为奇,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袭人也知道,自己作为老好人是付出很多心血的,是要做很多功课的,这些功课是既要宝玉玩得开心玩得尽兴玩的痛快玩的热闹,还要让这些玩闹了无痕迹,不会引起院子外人们的关注,不要成为小丫头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的话题,别成为那些个看着怡红院眼红的老婆子们进行使坏下绊子的借口,这些要做的遮掩、填满和瞒天过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可是不仅要花费气力,也要有技巧的,还要几方面都满意,这些,倒是让袭人感觉很自豪,那就是因为这方面的工作是非她莫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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