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李子骞看着门口的老人,他站了起来,背脊打的挺直,话说颤抖的时候,他眼中有泪水。
“李惠的孩子是不会在大事未成的时候哭泣。”老人明显也有些激动,可他抑制了下去,用拐杖重重的击打着地板,“我亲自送你去战门,不是让你看着我流泪。告诉我这个垂死的老人,你的名字。”
“舅舅,我的真名是李宏烨,越国王室李惠之子。”在这一瞬间,李子骞咆哮吼出。
跟着站起来的项一鸣看着李子骞的侧脸,他嘴唇半张开又看了看那位站在门口的老人。他知道徐州商盟的背后之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越国幽明士兵彻彻底底暴露在七国的视野,以一腔誓死之志带着前世子杀出越国就有这个老人的谋划。
如此一个具有权谋的老人,然而却无从政之志。
“好,好!我的妹妹有个好儿子。”老人露出极为欣慰的目光,他走进房间伸出满是褐色斑点的手重重拍在李子骞的肩膀上,“我等着你为你的父王报仇,徐州商盟和幽明的先烈为了这个已经付出太多了,我希望李惠的儿子不会让他们失望。”
老人的目光从李子骞上移开,看向边上的项一鸣,“你是项珂的孩子?”
“家父正是项珂。”项一鸣点了点头,面对着这样一位老人,他心中有敬畏。
“三十年前,我和你父亲曾见过一面。”老人看着项一鸣,他神色中有感概,当年他与项珂相遇时正直中年,一晃三十年就过去了,过去之人更是化归尘土。
“昇公和家父见过?”项一鸣湛蓝的眸子中掠过一丝讶然,一个是战门的战者,一个是徐州商盟的管事人,这样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怎会有交集。
“见过,在一次聚会上。”昇公似乎有些不愿提及往昔之事,他只是点了下头,“那年也是你父亲踏入战门的时间,十五年后,我收到了你父亲的死讯。”
“昇...”项一鸣眉头蹙起,他看得出对方没有说谎,正欲要问下去的时候。昇公冲他挥了挥手,“项将军,一路舟车劳累,老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今晚休息的地方,跟着犬子去看看吧。”
“项将军,请。”醇和温和的笑开,伸出一只手。
项一鸣犹豫片刻,他张开的嘴巴半拢着闭上,他看了眼李子骞,收回自己的目光,“有劳,醇和兄。”
两人走出,门被带上。
李子骞看着被关山的门,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舅舅有些事要单独和自己说。
“舅舅,你把我四弟支走,不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李子骞看着昇公开口,语气说着说着柔弱了下。
“这是名单,二十年前就被我们徐州商盟秘密扶持入朝政的人员,你把他们都记下。”昇公从自己的袖口中抽出一张雪白色的纸张甩开,“你在北方的行为让我很失望。”
李子骞接过,他看了眼纸上的名字足有百位之多,分布在越国各个州郡,这是徐州商盟近二十年的部署。
“幽明在两大战役中损失惨重,你该把虎豹骑带回来,架空大虞的王。我们将来要的不仅仅是越国,更是这整个中州。”昇公开口,语气之中透出点失望,“我送你去战门,是希望你像汉成武帝般有所作为,而不是拿着利剑游走四方,成为一个游侠。”
“虎豹骑是大虞的人,不是越国人,他们不会为此献出生命。”李子骞没有完全回答昇公的话,他头颅略微的低着,不知该以这样的神色去面对这样一个为自己奉献了许多的老人。
“我自然知道他们不是越国人,不可能心甘情愿为越国的事拿起武器。”昇公鼻腔中重重哼了声,“可你是战门的人,你应该知道怎样让士兵在不情愿的情况下也视死如归,幽明的男人需要一批冲在前面为他们减少负担的士兵,你们李家已经很愧对他们了。”
“战门的人不学这个。”李子骞低埋着的头晃了晃,“我们李家的确是亏欠幽明所有的士兵,但我这次回来会冲锋在最前面,以死报答。”
听到李子骞的话,昇公的双眼骤然大大的鼓起。他脸上的失望更加的浓郁,他刚才的本意本是希望李子骞可以不择手段让虎豹骑成为死士,而不是真的指越国的李氏亏欠幽明士兵。
“唉...你..”昇公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子文带回樊铁老将军死前遗留的话果然没错,他很担心宏烨的未来。”
李子骞看着自己舅舅的背影,他目光闪烁没有开口。
“樊老将军死前说你成不了一个好君王,也成不了一个好将军。”昇公一双锐利的眼睛在说这话的时候,也不免黯淡了下去,“他看人从来没有错,但老夫希望他这次真的是看错了。他死前对世子的行为很失望,宏烨你不该心存任何善念,这点你不如你结拜的三个兄弟。”
整个房间在昇公说完静谧了下去,两人互相站着,神色不同。
片刻,李子骞鞠腰行礼,脸上有着愧疚,“宏烨受教,此次定不辱父王之名。”
“宏烨,记着你说的话。”昇公脸色沉下去,他语气严肃生硬,“你休息吧,老夫想去看看幽明的士兵。”
话刚刚落下,昇公转身在李子骞的目送下推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前朝恨,今朝血雨腥风;天下何处可安?不过尔尔。”李子骞闭上眼,心头对将面对的杀戮,他不由觉得害怕,两千的幽明战士,在此役又可活多少?兴许一个不剩。
.......
荒草丛生的一家院子中有棵树叶枯黄的大树,看上去有些年龄了。它没有经过修剪的枝叶参差不齐的朝着四周撑展开,遮蔽了不少晌午的光照,只落下几个稀稀落落的光斑。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院子中,她抬起头看了眼冠如车盖的大树,目光之中露出缅怀,“二十几年了,想不到这一株坞梨长树长成这样了。”
“勿离、长久,我们三人的情谊要像这棵树一样茁壮成长,一辈子长长久久,勿离。”
她想起了二十几年前自己说的话,嘴角拉扯开一抹悲戚的笑,右手在枯燥的树皮上摩挲而过。
片刻,她低下头,用手按着额头摇了摇,弯下腰用锄头将下面的泥层艰难的一点点刨开。
挖了几许,她停了下来,深坑之中静静的躺着一个铜匣子。
她沉默了会儿,将铜匣子取出,用手细细的将上面的泥垢扒开,泥土的下面已经有了不少的铜锈,匣子没有上锁,上面有着被铜锈腐蚀了的半许梨花纹样。
匣子被打开,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墨黑色的海螺。女人轻轻将它拿起,搁在耳边,轻敲了几下,海螺中传出一句男人温和的话:“千谨,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够快乐,希望你成为他手里捧着的千谨花。我是鸿佑,一种草,伴在千谨花边低头默默祝福的草。”
“傻瓜,傻瓜,鸿佑...”女人抱着暗螺瘫在了隆起在地皮表面的巨大树根上,一袭白衣铺展开任由掉落下的黄色叶子点缀开。
(别问我怎么将鸿佑这个角色写的那么傻,我不会说的,我暗恋一个女同学六年多,直到人家谈恋爱,生活平静下来,我仍然用普通朋友的身份带着玩意的话祝她幸福,结婚时求她让我当伴郎。这个角色送给所有暗恋过别人的书友,也希望你们能找到各自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