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洛城】
晚.秋
“呦,公子你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河水中有个女人的倒影,挽在手臂上的细纱轻轻摇晃,声音柔和又带着点挑逗的冲着岸边的一个青年叫道。
岸边站在的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他一袭青衫,在女子冲他招手的时候。他有些恍惚,记忆中自己没来过这地,可当女人长眉妩媚一挑。他脸上立刻有了翩翩风度,手中扇子随之打开,露出上面的山水画。
“南阁有伊人,恰似花几枝。北...”男子故作风雅的摇头晃脑吟诗,正摇着头被“啪”的声打了下,他的声也随着戛然而止。
“北你个头啊!孙子,你不是说你没来过这个地方吗?”他背后响起了个老人的愤懑的声,他拄着竹杖,抽回拍打了下少年头部的手,下巴枕在竹杖的顶端,仰着头好像在看着大船二楼招手的姑娘,“子夫,你说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来这样的地方呢?这样一个红尘之地,要是没有个久经风霜之人带着你,你岂不会永堕入于俗尘之中?”
大船上那个手臂缠着细纱的女人看见一个老人这般盯着自己,她掩口轻轻的笑了起来。上了年龄的客人她见多了,可还没见过和自己孙子一起来的。
“爷爷,我就恰好路过。走走走,远离俗尘,遵循圣人教化。”被称作子夫的男人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头,看到自己爷爷看女人这个表情,他赶紧扇子一收,眼皮跳起,跑去攥自己爷爷的手臂,“走走走,咱爷俩赶紧回去,俗尘啊!作孽啊!”
“路过不可错过,我本俗尘人,不读圣人语。你赶紧回去,我们家族的造化就看你了。”老人推了推自己的孙子,拄着拐杖敲着地,“别拉我。”
岸边路过的人见后不忍笑了笑,子夫本就是个刚成年的男子,他双颊通红,撒开自己攥着自己爷爷的手,“这叫什么事?你把我们家族的面子都丢光了。”
老人瞪了子夫一眼,举手抬起拐杖作要打之样。
子夫脚步一退,看着自己的爷爷这般可不敢再上去劝使。他们这个家其实就只只剩下他们二人和一个丫鬟了,其母在六年前过世,其父他更是看都没看到过。
平时一家就是眼前的老人作主,他怎么敢忤逆。
“滚回家去,老子有事要做。”老人蹙起眉头,抬起手挥了挥。
“有辱...”子文看了看身边的过路人,他脸涨的通红,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爷爷,这比自己在章台中寻欢作乐还见不得人。
老人走过水面上搭起的浮桥,女子掩笑间伸出玉手将老人的手给扶住,颦笑间自成一格妩媚之意,“老人家可也是寻乐来的?”
老人回头看了眼自己叹气走远的孙子,拄着竹杖咳嗽了声,看着女子手臂上的细纱,“甲字房间,寻人。”
挽着老人的女子手一抖,她眉眼间出现片刻的锐利转而又如丝般的转动起来,“老人家,你跟小女子来,今日我定将你服侍好。”
大船之上,倚栏之上有着丝状物的衣服,男女间短暂的甜言蜜语不断。两人随着船舰处朝内走,在一间上刻“甲”字的住所停了下来。
门被推开,女人低头走开,离在不远之侧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以这样的形式成为屋子周围的眼睛。
老人走了进去,一个女子的背影落在他的眼中。
那个女子盘腿坐在妆匣边,对着铜镜用青螺勾带着自己的眉毛,一妆星衣拖曳在地上,微露出衣袍下雪白色的脚踝。
门被关山,老人站在门边看着铜镜子前的女人没有说话,手死死的按在竹杖之上。
“我该叫你霍琦还是少司命大人呢?”女人停下勾勒眉梢的手,徐徐的转身看着站在门边的老人,脸上露出阔别重逢的笑意,“老朋友二十四年不见了,你老了。”
当女人彻底的转过身,老人双眉倒竖,露出又怒有骇然的表情。
只是一眼,他就认出女人当年给他留下的那个眼神。二十四年了,当初跟在星宿师拓跋预宿身边的小丫头居然在容颜上没有一点苍老的痕迹,哪怕是可以活约一百年的魅族在二十四年间样貌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是千谨?”老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看着,头皮一阵的发麻。
“呵呵,谢谢从前的少司命还没忘记我。”千谨咯咯的笑起,整个人赤着双脚站了起来,拖曳之地的长袍也在这一瞬间被完整的舒展开。
星衣之上联络起来的轨迹是一双交叉的偌大羽翼,苍蓝色的羽翅之上有着极小转动的星辰。
“这二十四年间,你一直在用鲛人的血?”老人盯着千谨的脸蛋,迟疑的开口时后背已经是恶寒一阵。
“少司命,你可要好生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别人的肌肤一点一点按着我脸蛋的轮廓拼凑的?”千谨双眼之中露出妖异,一点一点的朝着老人走近,“我今日可是为了让你认出我的样子,没再戴上一张人皮面具,而是用了许多的人皮拼凑出来了这张我本来的脸。”
“你...”老人双腿一个踉跄后退一步,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血色,他看着千谨的脸,目光变得越来越恐惧。
一张完整按照脸蛋轮廓拼凑出来的人皮面具需要数十人的脸皮,一点一点的裁缝拼凑而出,这是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少司命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千谨大笑了声。
“预宿兄当年该杀了你。”老人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恐惧,从胸口处扯下银白色的链子,在链子的一端有着苍蓝色交叉的羽翼,上面夹带着一纸人皮信件,“,二十四年前,我和你师父就不是组织的人了,你们找我做什么?”
“上面不是写着的吗?”千谨背转过身,没有因为老人前一句话有了心绪的起伏,“你的家族可以脱离组织,可霍琦,你作为曾经阴阳家的少司命哪怕是死,也是组织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