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比赛开始之后,纽约巨人再次三振出局,紧接着,旧金山49人进攻组毫无征兆地开始提速,高频的短传进攻彻底打乱了纽约巨人的防守节奏,现在他们似乎有些应对不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49人进攻组就已经成功地杀入了红区之中,再次挑战达阵。”
“目前,陆恪的传球是14传12中,传球表现非常出色;跑球方面,三位跑卫轮番登场,联手奉献了四十九码,现在仅仅只是第二节的上半阶段而已。毫无疑问,整个进攻组现在火力全开,推进声势根本无法阻挡,似乎比赛已经进入了旧金山节奏。”
“再次开球!”
“左侧的克拉布特里直线突破,左侧的弗农则是先前冲后回撤;右侧的吉恩内侧横切,右侧的洛根前冲外撇。典型的49人,散弹枪阵型之中令人眼花缭乱的跑动路线,只需要一个窗口,就可能成为陆恪突破的传球线路。”
“林奇!居然是林奇!熟悉的槽外接跑动路线,熟悉的跑卫接球策略,熟悉的短传区域制造错位空档,陆恪传球了!等等,不是林奇!而是吉恩!泰德-吉恩!出手的瞬间,陆恪通过手腕的控制,选择了和林奇站在同一个纵轴线之上但更加深远的吉恩!”
“泰德-吉恩!吉恩高高跳跃了起来,试图完成接球!”
“哦,撞击!这一次撞击着实太过凶狠了!上帝,太可怕了,这简直太可怕了!德里克-马丁擒抱住了吉恩的双腿,从右往左撞击;艾伦-罗斯(aaron-ross)则擒抱住了吉恩的上半身,从左往右撞击,两股不同力量的强力对冲,吉恩的头盔都飞出去了,上帝!”
“球员倒地,比赛中断。”
……
高高地,橄榄球高高地飞翔出去,滑过天际,然后朝着吉恩所在的位置快速下落,但下一秒,陆恪的表情就变色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下意识地快步冲了上去,拨开了旁边一群熙熙攘攘的球员。
整个烛台球场笼罩在一片嗡嗡作响的嘈杂声之中,所有球迷都站立了起来,紧张而担忧地注视着场上的情况,那种压抑的声响正在一点一点地滋生恐惧和烦躁,让人喘不过气来,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了。
端区之中已经成为了重灾区,几乎所有球员都站在了这一片小小的区域之中,刚刚酿造了如此意外的两名球员,马丁和罗斯,神情紧张地站在旁边,眼神焦灼地不断表示着歉意,“抱歉,抱歉,抱歉……他没事吧?”
但他们的道歉却根本不管用,克拉布特里冲了过来,推开了罗斯,骂骂咧咧地展开了对峙,“你他/妈/地在和我开玩笑?见鬼!故意地!你们就是故意的!你们这群混蛋!你们是凶手!你就是一群残忍的凶手!”
两支球队的球员们都开始上前劝架,但情绪冲动之下,言语之间的粗口却越来越多,事态不仅没有能够控制下来,反而还在酝酿着更大的冲突,场面开始变得嘈杂起来,与球场之内暗潮涌动的气氛融为一体,似乎正在频临失控边缘。
乔纳森-古德温的经验更加丰富,迅速上前,在乔-斯坦利和弗农-戴维斯的帮助之下,开始驱散人群,控制场面,“散开!所有人,全部都散开!我们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呼喊的声音在现场的压抑之中,如同闷雷,却转瞬就被吞噬在嘈杂的嗡嗡声响之中,如此微弱又如此无力,现场越发显得压抑而忐忑起来,漫天漫地的灰色云雾浓得化不开,似乎所有光芒和色彩都消失不见了。
作为进攻组的队长,此时陆恪却没有心思也没有余力去整理现场情况。因为他的视线根本没有办法移开吉恩,他的头盔已经飞到了场外,完整地露出了整张脸,满头大汗、唇色苍白,尽管没有任何话语,但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正在承受的痛苦。
橄榄球是一项与伤病息息相关的运动,远的不说,上一周比赛结束之后,陆恪才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潜在的脑震荡危险,这就是比赛的一部分,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更何况,陆恪能够在大学赛场和职业赛场赢得展现自我的机会,其他球员的伤病也是直接原因。
但陆恪从来不曾亲眼见过如此糟糕的撞击。
吉恩本来就不是一个体格强壮的大家伙,此时安静地躺在草坪之上,更是显得瘦小虚弱,身体丝毫不敢移动,依旧保持了自己落地的姿势,避免任何轻举妄动所导致更严重的伤病,等待着队医的到来。那僵硬的姿势,看起来无比渺小又无比脆弱。
陆恪试图说点什么,但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嘿,斑比。”吉恩注意到了陆恪的出现,视线微微一斜,露出了一个大大大的笑容,但随即就龇牙咧嘴起来,“放心吧,情况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我……呃,我现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是为了等待队医的到来。”
这些安慰的话语没有能够帮上忙,因为满脸的痛苦和隐忍根本无法掩饰,似乎说话都显得无比痛苦,一直在强忍着什么,方方面面地展现出了他的挣扎,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泰德。”陆恪终于开口了,话语却如同挤牙膏一般,“不要说话,沃尔特会照顾好你的。”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却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反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沃尔特会照顾好你的。”但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而透露出一股心虚。
吉恩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脸还要难看的笑容,然后额头的冷汗似乎就更多了。
没有说话,吉恩慢慢地转动着视线,在四周搜寻着,却始终找不到目标,陆恪开口询问到,“怎么了?你在寻找什么?”
“头盔。我的头盔。”吉恩声音沙哑地说道。
陆恪快速站直了身体,飞快地在四周扫视了一圈,然后就寻找到了目标,快速朝着观众看台方向小跑了过去;盘腿席地而坐的摄影记者之中,一名胖乎乎的记者捡起了吉恩的十九号头盔,伸手递了过来。
陆恪快步走了上前,接过了头盔,低声到了一句“谢谢”,然后就听到那名记者低声说道,“斑比,加油。”
简单的一句话,在此刻却显得五味杂陈起来。就好像人人都知道死亡是旅途的终点,但真正到来一天,还是难免开始恐惧。伤病也是如此,只有真正地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伤病对于职业运动员的毁灭打击。
“谢谢。”陆恪再次说道,转过身,然后就看到队医和电瓶拖车已经抵达了端区,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地将吉恩搬上担架、放上拖车。
陆恪连忙小跑着前进,扬声喊到,“等等。等等。”
来到了拖车旁边,陆恪将头盔放在了吉恩的手边,确保吉恩的右手能够触碰到头盔,“伙计,这是你的头盔。”视线再次落在了吉恩那张布满冷汗的脸庞之上,“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吉恩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露出笑容,“至少,球队的第一记达阵是由我取得的。哈!哈!”两声干巴巴的笑声,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然后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卡在了喉咙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是这样的一点间隙,电瓶拖车在队医的催促之下,再次启动了起来,运载着吉恩缓缓离开了球场。不仅因为吉恩需要尽快进行检查;还因为他们不能耽误比赛的进行。
拖车缓缓地离开了球场,下一秒,吉恩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双手捂住了脸颊,失声痛哭起来。
沉寂了那么久,浮沉了那么久,奋斗了那么久,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并且奉献出了职业生涯的最佳表现,但在这一刻,就这样戛然而止了;属于他的赛季,属于他的崛起,属于他的荣光,全部的全部都戛然而止了。
五年,他花费了足足五年时间来到了现在的位置,站在了国联决赛的舞台上,为了进军超级碗而战,为了职业生涯最辉煌的闪光时刻而战。但,他却倒在了这片舞台之上。
现在,也许还有未来,也许没有。
但至少,这场比赛,他无法和兄弟们继续并肩作战,争取最后的胜利了;而这个赛季,他可能再也无法和这群青春洋溢、热情洋溢的队友们站在同一片战场上了,他挚爱的球场。
刹那间,吉恩再也无法忍受,嚎啕大哭起来。
……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汹涌沸腾的大脑终于沉淀了下来,陆恪意识到,他是进攻组队长,他必须冷静下来,他必须重新振作,他们还有一场国联决赛需要完成,他们还有一次进攻需要完成,这无比困难,但他必须挺身而出。
这才是领袖应该做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暂时将所有错杂和纷乱都压制在了心底,陆恪扬声喊到,“伙计们,我们需要振作起来。这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希望发生的意外。”
转头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了每一位队友身上,那股悲壮的情绪正在缓缓蔓延,握紧了双拳,丹田深处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加油!还有一记达阵等待我们完成!加油!”那激/情澎湃的咆哮,犹如一记重拳,将压抑狠狠击溃。
二十五秒之后,整个烛台球场都沸腾了
“达阵!达阵!旧金山49人再次完成了达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