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中,此时的床前,李基尼娅正坐在椅子上,她仿佛就是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卢迦站在门口,望着李基尼娅一眼,他沉默了,仅仅是微微喘气,这喘气更像是在叹息。
这样的动静引起了李基尼娅的注意,她抬起头来,看着卢迦,目光显得无比呆滞。
“他走了?”李基尼娅沉默半晌,还是用慵懒的语气询问着卢迦。
“嗯。”卢迦微微点头,接着来到李基尼娅的对面坐下。
“呵!”李基尼娅抚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冷笑,片刻,她接着对卢迦说道:“你到底是没有杀了他。”
“可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卢迦强行解释道:“正如你所看到的,他现在除了自己的家人,确实没有了其他的依靠,什么都没有,没有了地位,没有了金钱,只不过是个孤家寡人,再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威胁。”
李基尼娅瞪大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卢迦,沉默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她大概也是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的,只见李基尼娅磨砂着自己手中的银制酒杯,低着头,紧珉着嘴唇,像是内心丰富,但又无话可说。
“好吧,这样也好,我就当作他已经死了的,他已经死了,我就不在追究了!”
“利奥呢?”
“抱去吃奶了,吃饱了,也就睡着了。”李基尼娅终于有了开口的理由,她低着头,缓缓说道:“真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他,每天都在吃奶跟睡觉交替,不会有任何的想法,也不会有任何的苦恼,可是他的哭闹声太响亮了,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将军。”
“可是这些都是生活中必须要接受的问题。”卢迦走过来,坐在李基尼娅的对面,望着李基尼娅那充满忧郁的眼神,他似乎读懂了什么。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到底在什么时候,能够在见到尤多利亚吧。”
一提到尤多利亚,的李基尼娅的双眼就像是闪过一束光,她抬起头来看着卢迦,目光当中满是惊喜跟期盼。
可是那光芒就像是夜空之中划过的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在了李基尼娅的眼睛中。
“我似乎看出了你的不安。”卢迦的嘴脸微微上扬,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安慰李基尼娅的表情了。
“你总是食言。”李基尼娅有些嗔怒,她抱怨的口气对着卢迦。
“我能够明白你的意思,就像是早已经习惯了我对你撒谎那样。”卢迦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喜欢撒谎。”
“所以说…”
“我必然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卢迦伸手紧紧扣在自己的胸口,对李基尼娅说道:“我会在这几天之内启程,并且按照约定将尤多利亚带回来。这是我作为她父亲的一份责任,当然,这份应当尽到的责任来得太迟,我也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太晚。”
“天呐,难道是上帝让您变了心?”李基尼娅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迦,接着说道:“难道您也想到了家庭的重要,我是说,一个完整的家庭,只有你还有我以及我们的孩子。”
“也许吧。”
卢迦苦笑着,内心不由得生出一丝悲凉的感情来,他知道此去所意味的到底是什么,毕竟,李基尼娅美好的奢望,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满足。
“不过。”李基尼娅的话锋一转,只听她有些担心的问道:“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可以吗?我是说,你有什么办法,或者安排了什么人去处理这件事情吗?那么那个人能够保证尤多利亚的安全吗?”
对于卢迦现在的身体状况,李基尼娅还是担心的,毕竟这个男人是弗拉维斯的顶梁柱,一个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倒下的家伙。
“我决定自己亲自去。”卢迦笑着对李基尼娅解释道:“并且接回自己的女儿,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而且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一个隆重的时刻,说不定我还能够得到尤多利亚的谅解,相信她一定对原谅我的,这也是我的愿望,真真切切,是的,真真切切!”
李基尼娅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就像是她说得那样,以卢迦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经受得住那么旷日持久的远行。
“您不能这么做,这并不是一个非要您亲自出马的事情,您可以安排一个忠诚可靠的下人去办,您现在最为紧要的便是注意自己的身体!对于尤多利亚,我想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会理解民并且原谅您的!”
“也许吧。”卢迦低着头,他还是那么执拗,那么倔强,“可能只有在她亲眼见证了我的诚意之后,她才会体谅我吧。”
与李基尼娅不同,卢迦对于自己的身体是再清楚不过了的,而且他现在更加明白这个时候他应该干什么和不应该干什么,去日苦多,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也让更多悲观负面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这样也好,至少是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想法,而不是致力于下半生如何成为另一个狄奥多西罢了。
一觉起床,清晨,在李基尼娅还在睡梦当中的时候,卢迦就已经起床。
望着透过琉璃那五彩斑斓的阳光,卢迦站在床边回过头来,望着李基尼娅那俊美的脸庞,这一切,是让他如此留恋,却又不想回首的地方啊。
他低下头来,手中紧紧捏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羊皮纸,这是他一夜未眠的成果,他将其对折,悄悄的放在李基尼娅的梳妆台上。
出门,侍女帮助他穿上了铠甲,没想象到紧紧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卢迦曾经穿着的铠甲就已经大了一圈,可想而知他如今瘦弱了多少。
即便如此,卢迦还是坚持着穿上铠甲。
“看看吧,这身铠甲,在我脱下它那么长时间之后,竟然变得那么宽大。”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边回过头来笑着看着马列尼乌斯,“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于这身铠甲的执着,毕竟,虽然不合身了,可是它还是能够在隐隐之中给予我无限的勇气,就像是当初狂妄自大的我。”
出发前,卢迦在自己的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并且暗暗说道:“上帝保佑!”
出行间,他路过了特奈娅的寝宫,特奈娅早已经知晓了卢迦的意图,所以她带着阿德努斯现在门口,等待着卢迦的马车。
马车停下,卢迦从窗户探出头来,望着特奈娅。
“如果你在这里实在是不快乐,那么就去这个地方!”卢迦说着,递出一张纸条,特奈娅结果但是并没有拆开。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卢迦笑着,笑得苦涩,“不过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向你保证,特奈娅,上帝说得对,我们都有罪,我们需要赎罪,并且渴望的得到原谅与宽恕,可是我们仅仅是需要一个机会,恐怕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特奈娅呆呆地看着卢迦,她似乎还沉浸在刚刚卢迦所说的话中,她并不能够理解卢迦的意思。阿德努斯更是瞪大双眼,羞涩的,冲着卢迦摇了摇手,算作是道别吧
“那么,再见了!”
卢迦冲着特奈娅微笑,接着拉上窗帘。
马车缓缓开动,沿着熟悉的街道,朝着君士坦丁堡那雄伟的城门走去,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