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尼堪南下了。”
尼堪是何许人也,陈凯约莫是知道的一些的。但是林察派人送来的报告所指,则仅仅是徐得功和张道澄运载着红夷炮再度东进,显然是为接下来的攻势做准备,而清军出兵,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李定国已经离开了广西,否则猛虎在侧,试问他们如何敢分心他顾?
接到急报,陈凯已经意识到清军还会需要一些时间,起码要等到红夷炮就位才会发动进攻。这是最后的准备时间,既然如此,他也立刻开始了对一应战备情况的检查。
上一次交锋,火药的消耗量极大,为此陈凯才下定决心要在军器局以外另立军工生产的部门,借此来摆脱冯锡范的制约。
潮州堆粪积硝场的设立,伴随了一场风波,陈凯已经下达了官船在港口做好准备的命令,此间细细翻过硝石的产量,也是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真不愧是数万人的城池,这确实比南澳一隅的造粪量,嗯,不,是产硝量要高太多了。”
硝的产生是需要硝化细菌进行转化的,这无疑是需要时间的,但是就现在来看,潮州的堆粪积硝场由于早前在南澳岛上的技术积累并没有出现什么遏制产能的难题,已然是步入了正轨,这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硝石的重要性在于它是生产黑火药的三大原材料之一,木炭易得,硫磺始终是他们这支明军最为渴求的。现阶段他们的硫磺主要是来自于海贸——日本以及台湾,郑氏集团在两方面都有关系,虽说也是互相防备着,但是明军深陷与清军之间那事关王朝命运和文明延续的战争之中,是无力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的。这样的情况下,有钱不赚王八蛋。
火药还在竭尽全力的生产,不光是南澳那边,中左所亦然。甚至由于明军在闽南战场的狂飙暂且告一段落,军器局的产能在郑成功的命令下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向潮州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倾斜。
火药的囤积量在逐步攀升,火炮则只要足够棱堡使用即可。颗粒化火药、定装药包,这都是他早前几年积累下来的技术成果,现在已经为这支明军普遍性的接受和运用。
在潮州看过了汇报,陈凯乘船前往南澳岛,与陈豹交流了一番便转而向西,直抵碣石卫。经由碣石卫前往陆丰双子棱堡。
如果说陆丰双子棱堡是明军在粤东西南防线的核心的话,那么碣石卫城就是物质储备以及水师驻泊的后劲。陈凯在此检查了一番库存状况,随后赶往螺河东岸,那里与棱堡隔河相望,凭两条浮桥相连接,明军在那里驻有大量军队,用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包括这段时间的训练也都是在此进行的。
操练方面,依旧是骑兵各凭主将所长,王起俸的铁骑镇是这支明军最早建立起来的一支骑兵镇,兵员、将校方面的作战经验都比较丰富。但是此时此刻,一眼望去,似乎王起俸的铁骑镇较之李建捷的部下却还是显得要逊色良多。
校场上,骠骑镇的将士们早已换上了明军的新军服,长短武器也基本上都换上了明军的制式装备,此间补充了战马,一个个的人如龙、马如风,卷起了阵阵烟尘,但若是仔细看去,其中却颇有章法,不显丝毫混乱。如陈凯这般,虽说是不懂骑兵,但是见多了,一些门道哪怕不会用却也是能够看出些端倪的。
仔细一想,却也正常,李建捷所部本就是李成栋麾下精锐,比之王起俸麾下的那些从军不过数载的骑兵们,在北地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自是大有不同。
骑兵的东西,需要很多的经验和灵感,这并非是看看就能学会的。略微的扫了扫训练状况,陈凯便离开了此处,转道各镇一一巡察。只是各镇的操演饶是经过了数月的时间,却还是显得参差不齐,并非是单一镇的队列参差不齐,几个月下来,一个个的看上去都是有模有样的,但若是把各镇放在一起的话,优劣上就总会有个高下。
“或许,组建一个专门的练兵机构比让各镇就这么各练各的要强些吧。”
转过了一轮,也已经是入夜了。对于新战法的熟练程度,援剿后镇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其他各镇中,中冲、前冲、后冲三镇更佳,尤其是周全斌的前冲镇,而护卫三镇次之,至于那后劲镇,这一次是真的成了后进,想来若是郑成功的脾气,没准儿就会以“操不得法”把陈斌的兵权夺了去,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干过。
“看来,一旦爆发野战,布阵以及出击的顺序上就要多加考量了。”
就着闪烁的烛火,陈凯伏在案上,细细的看着地图上的一切。这些,他早已是烂熟于心的,但是清军即将再度大举来袭,这场必将会成为本年度粤东战场的大决战的战事即将拉开,他也免不了要为此感到忧虑,进而进一步的预估着其中是否存在着什么致命的漏洞。
这样的工作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与众将的推演也进行了多次,一切能够设想到的都尽可能的设想到了。待到一个来月之后,时间已经悄悄的踩过了腊月的线儿,靠着一路拖运,清军的红夷炮总算是从广州又重新搬回了海丰县。而没过数日的时间,伴随着红夷炮抵达的,更是由靖南王耿继茂统领的全师而来的靖南藩大军。
“看来阿尔津和马剌希有些忙不过来,大抵是不会来了。”
清军一旦抵达海丰县,仅仅是稍作休整,由盘踞于此的黄应杰便率先向东进发,抵达他们上一次进攻陆丰双子棱堡时扎营的所在修建营地。甚至,修建营地的同时,根据明军探马的汇报,似乎他们也在忙着将那些红夷炮拖运过来,显然是要尽快展开攻势的样子。
“快过年了,藩兵也是要过年的嘛。”
陈凯言及,众将无不对此表示赞同。此刻看着那些老对手,众将的信心也比之上一次交锋时更加足了许多,一个个摩拳擦掌着。尤其是陈凯,嘴角上浮现起了一丝早有预料的神色,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