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一旁的薛晓婉忽然开口说道。
我转头看了看她，就见她撇着嘴轻轻摇头，满脸感叹之色。
“可惜了？”我看着他，疑惑问道。
刚才那一刀如果不是“可惜了”，那手持桃木剑的人恐怕就得死于非命。
薛晓婉道：“是啊。打我懂事开始，李师兄和张师兄两人就一直在比试。但每一次李师兄都是棋差一招，最后落败。”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宿敌？”我皱眉道。
薛晓婉摇了摇头，道：“不算吧。两人私交很好的，说是宿敌，倒不如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我惊异道：“是朋友，那个李师兄还对张师兄下杀手？！”
薛晓婉低声道：“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可不好。”她顿了顿，接着道，“比试是比试，交情是交情。清平谷想来的宗旨就是把比试当实战，这规矩也延续上百年了。你自己想想，如果两人是生死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又有留手的余地？”
我听着，就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不就是比赛吗，怎么会是生死之敌？
薛晓婉看着我，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在外面呆了两年，也懂你们山外人的价值观。但这里不是山外，这里是清平谷。一会儿你如果不想死，一旦动手就千万不要留情。”
我沉默片刻，这才苦笑摇头：“留不留情不好说，但我总觉得没法接受这清平谷的各种规矩,到时候我尽量做到不留情吧。只不过，这里高手如云，到时候到底是我给人留情，还是别人给我留情，还相当的难说呢。”
李师兄和张师兄打完，又上去了几对捉对厮杀。要论精彩可能要比李师兄和张师兄差点，但惨烈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彼此动手很少有什么花哨，和我在网上看过的那些所谓的比赛完全不同，这里基本上都是上台十级秒内就解决战斗。这是真正的生死较量，瞬息间就分出胜负。
好几个从擂台上抬下来都身受重伤，就算能保住一条命，只怕这辈子都废了。
我在台下看着，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感到心头沉沉的。我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少年，但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视人命如草芥。
但在这清平谷，人命就好像真是不值钱一样。
这里……真的是道门？
但无论如何，我现在只能跟着这里的规矩来，而且还要在这种规矩下获得最终胜利。因为我需要那奖品，那枚回魂丹是救鬼媳妇的关键。
我在台下看了将近两个小时，战斗的时间非常短，但中间准备的时间用得蛮长的。例如一个操控阴魂的，光是开坛做法就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结果上台几秒钟就解决对手了。看得我是又惊叹又好笑。
好在，这位并没有继续赢下去，否则估计得打到半夜去。
在那一场胜利后，他就碰到了那位“姬师兄”，我这时候才问了薛晓婉那位“姬师兄”的名字，姬无夜。
九字真言到底是不是阴魂最大的克星我不知道，但就我碰到的情况来看，凡是灵体内的引魂，只要撞见九字真言，基本上就没跑掉的。
当然，除了鬼王。
我没在现世里和鬼王对战过，我不知道九字真言对他到底有多大功效。
不过当初林浩为了帮我压制鬼王，动用了当年龙虎山欠茅山宗的天大人情，请了当代张天师传我九字真言。
这么看来，至少在林浩的认知中，九字真言应该是压制鬼王最好的手段。
因此，当哪位操控阴魂的兄台带着一只恶鬼走上擂台的那一刻，结局几乎就已经注定。他似乎也非常清楚，只是操控恶鬼上去跟姬无夜打了个照面。一见姬无夜双手胸前结印，他立刻就跳下高台认输了。
台下嘘声一片，不过这位兄台倒是非常不屑地扬了扬下巴，朝姬无夜抱拳行礼后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这种明智的决断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薛晓婉可是告诉过我，这位是山庄里的人，换句话说，他如果不能赢到底，那就要在这里关一辈子。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毫不犹豫的放弃，这才是最可贵的。
不过，随着这一场比试的结束，我看戏也看到头了。
因为八大高手的最后一个名额已然决出，就是姬无夜。
姬无夜也非常清楚，无惊无险的赢了这一场后她也不下台，就在上面等着。
一会儿功夫，我就见又有七个人上去了。其中就包括了白松，还有那位用桃木剑的高手。另外六个中，我有两三个有印象，刚才看到过他们比试。
至于白松和另外几个，想来是我来的时候已经比过了，所以我没看见他们动手。想来也是非常可惜，我倒是很想看看白松的实力如何，有些什么手段。
白松在高台上站着，朝台下拱手行礼一圈，这才道：“都是老规矩了，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大赛第一拿回魂丹，获得出山历练资格。”
台下很安静，没什么人起哄或者叫喊。想来这传承数百年的规矩，大家都心头有数。
白松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今年有些不同，有一位外来的弟子因为一些原因错过了比试。我和诸位师兄弟商量了下，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上来比试一番。只要他赢了，那么就准他顶替输的那人。”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有些议论了。
白松也不搭理，只是冷着脸看了看四周。随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
我心头暗暗吃惊，我和白松算是有过两三次接触，见着他的时候他总是笑脸相迎。但现在看来，他在这清平谷内的威望可是相当高。
难怪薛晓婉见着他的时候会露出那种表情，想来也是常年在他的威势之下过日子，所以才显得有些害怕。
“左源师弟，上来吧。”白松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左源，小心点！”薛晓婉在边上紧张地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了高台。
周围的人都惊异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这位报名漏了的弟子，就在他们身边。
走上高台，我朝白松行了一礼，沉声道：“多谢白师兄给我这个机会。”
白松微微一笑，道：“也谈不上机会不机会的。如果不能拿到第一，其他的也没什么用处。终究是要打过，才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是。”
这里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左脸火辣辣的，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一样。转头一看，就发现居然是姬无夜。
她依然是一身长袍，看上去就跟个男生一样。
不过有了上次的亲密接触，我现在一眼看去，就非常惊异的发现，这明明是个女生啊，为什么大家都会把她看成男生，真是奇怪了……
白松看了看周围，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浅笑：“好啦，既然是我答应了让左源师弟上来，那么也不好劳烦各位师兄弟。这一场，就我来和左源师弟比较吧。”
他的话音一落下，场中剩下七人的脸色各有不同。有的是满脸惊奇，有的是疑惑不解，还有的是冷眼相望。
而我，此刻就觉得心脏狠狠的跳了下。
我一直在奇怪，白松为什么会这么好心让我不经过预赛直接进入八强的决赛。按照白松和我们茅山宗的仇恨，不应该是这样。我虽然不指望白松来个以德报怨，但给我开后门这种事，我还真没想过。
如果没有观看前面的比赛，我恐怕会迷惑一辈子。但看了前面的那些生死较量，再听到这样的安排，我算是真正明白了。
白松是真的想要我死！
他不知道我实力够不够强，所以他不让我参加预赛。因为预赛是抽签的形式比较，如果我实力不够，在没遇到他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被其他高手淘汰。
所以他安排我直接参加八强，然后他自己动手，务必要做到一击必杀。
他也不知道我实力算不算弱，所以他安排了那四个和茅山宗有怨隙的邪派修士跟我打了第一场，之后无论我是输是赢，下场都不会好。
输了自然逃不脱惨死的命运，如果赢了，他也可以借口寻衅滋事，把我关到风口去。
如果换作是旁人，就算实力再强，在风口呆上七天下来，也只剩半条命了。这时候再遇上白松，那就跟个死人差不多。
果真是好算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忌惮。
这个白松可算是我遇到的所有人中最工于心计的一个了，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排，就已经把我逼到了绝境。
如果不是我体内有灵虚子传功给的精纯道力，如果不是那一夜鬼媳妇的舍命相助，恐怕我现在真的就落进白松的圈套而无法自拔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我心头反而释然了。
终究是要打到第一的，和白松对战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第一场对他或是最后一场对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我张了张嘴正准备答应，一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白师兄，这第一场……就让给我来吧……我要亲手杀了这小子！”姬无夜清冷的声音在旁响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