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是安禄山相中的儿媳,卢若是单纯地逃婚,那便等于是打了安禄山的脸,必然会引起安禄山的不满和他的报复,但若是卢逃婚后跟了李瑁,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就是李瑁虎口夺食,抢人所好,这无疑是在扇安禄山的巴掌。
大唐权贵甚多,但敢而且愿意公然扇安禄山巴掌,叫安禄山难看的却只有李瑁,李瑁本就和安禄山不合,他根本就不介意把安禄山得罪地更狠一些,所以李瑁无疑是卢最好的选择。
今日之事本就是卢祸水东引的一个圈套,这个圈套李瑁钻了进去,而安禄山也不得不钻进去,反倒是原本陷在泥潭中的卢氏安然走了出来,躲在了李瑁的身后。
李瑁甚至在想,如果此事真的从头到尾都是卢一人的意思,那她真的是将一切算到了极致,李瑁甚至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李泌的影子,只不过两人的格局不同,李泌算的是天下,而卢算的是人心。
“你倒是聪明地紧,你不愿嫁入安府,卢氏为了名誉也不愿和安禄山联姻,所以便让本王来做这个坏人,让安禄山把罪名怪在本王的头上,是也不是?”李瑁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卢,问道。
若是寻常女子,哪怕是出自世家,在李瑁面前依然会觉得忐忑,但卢却丝毫不会。
卢一双如星光般闪耀的双眸看着李瑁,好奇地问道:“殿下也会害怕安禄山吗?”
李瑁看这个卢拙劣的激将法,笑道:“你不必激本王,本王和安禄山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激与不激都是一样的。”
没有激得李瑁动怒,卢倒是没有丝毫的气馁,反倒拉着李瑁的手臂,问道:“可是殿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
李瑁笑道:“何以见得?”
卢道:“阿爹虽然不屑安禄山之流,但卢安联姻的确会大大稳固安禄山在河北的势力,这应该不是殿下希望看到的吧。”
卢一边说着,李瑁一边看着卢,眼中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丝欣赏与惊讶的意味,范阳卢氏起自大儒卢植,向来以儒家正宗自居,以儒学传世,没想到竟会养出这样女儿。
不过卢却天生就好像是闲不住的女人,她看着李瑁地眼神,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难掩的自得,她似乎很喜欢和李瑁这种人打交道。
而且卢说的一点不错,卢安联姻于李瑁,于大唐不利,阻止安禄山,自然也是李瑁希望做到的。
“收拾一下,本王送你回府。”李瑁摸了摸卢的头顶,简单地说道。
李瑁的话虽然说得不多,但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李瑁地亲王仪仗在大街上何等瞩目自不必说,只要李瑁大张旗鼓地送了卢回府,安禄山只要不是聋子就必然会得到消息,整个长安的权贵也会得到消息。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卢愿意嫁,安禄山为了自己的颜面也绝不会允许安庆则娶了。
这也是李瑁反将卢的一军,卢和卢氏既然想要利用李瑁,那李瑁就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全长安,天策府将和和范阳卢氏联姻,李瑁已经得到了卢氏这个千年门阀的支持。
卢知道李瑁的意思,但是卢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此时她若拒绝李瑁的要求,那她之前的努力全部化空,而且除了安禄山之外还会再得罪李瑁,这样的后果就算是卢氏也承担不起。
“谢殿下垂怜。”卢屈膝行了个礼,算是应了下来。
冬天日头短,不知不觉地,屋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呼...”
李瑁刚跨出揽玉楼的大门,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李瑁打了一个寒颤,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卢看着李瑁地样子,打笑道:“殿下金枝玉叶,身系千万人的身家富贵,可要保重身体呀。”
李瑁常年习武射箭,他的身体如何王府上下皆知,李瑁笑着回道:“本王南征北战多年,漠北高原也去了不少,这点风寒还奈何不得我。”
说完,李瑁便拉着卢的手,一同登上了马车。
卢在李瑁地搀扶下上了马车,她站在高高的车厢旁,看着庄严威武的亲王倚仗,心里竟有些突然而来的悸动。
卢固然是清贵的世家嫡女,但这种前簇后拥,仆从如云的感觉却之后李瑁这等皇子亲王方能感受到,因为这种阵仗不是简单地有权有势就能够拥有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也渐渐明白为何那些后宫嫔妃宁愿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也要留在皇宫中的原因,而她自己已经渐渐爱上了这种感觉。
而她若真的想要拥有这一切,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吸引住他。
卢环顾了四周,忽然看到一个六旬上下的卖炭老翁正顶着寒风,吃力地拖着一筐木碳在街上叫卖。
卢心里灵光一闪,于是似是自言自语地叹道:“唉不想我大唐太平盛世,竟也有这般可怜人,如此高龄,竟还要在寒冬卖炭为生。”
李瑁听到了卢的话,抬头看了看那个卖炭的老翁,心中一恸,脱口而出感叹道:“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接着,李瑁又对南霁云吩咐道:“南八,你命人买了这老翁的全部木炭,价格适当高些。”
“诺。”南霁云应了一声,命人过去了。
卢对李瑁道:“殿下果然心善,爱民如子。”
李瑁摆手谦虚道:“何谈爱民如子,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卢也不奉承李瑁,只是看着正在卖炭的老翁问道:“殿下有意护民,只是殿下可曾想过,以殿下眼下的处境,又能护的了多少?”
卢的话音一落,李瑁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问道:“你这是何意?”
卢回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换言之,如果没有那份权位,就算想去操那份心都操不得,殿下有意救万民于水火,眼下怕是不能够吧。不才,虽为女子,却也愿为殿下分忧,常伴殿下左右。”
卢的话说的很直白,她告诉了李瑁她和其他女人都不相同的地方,也让李瑁一下子有些心动。
卢是五姓女,若是真的能够通过她来联合世家,倒是一个极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