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展示时间到了,也许是他的经历,所能看到的内容到了。顶点 23S.更新最快总之,梦境中不再出现只会白白消耗精力的场景情报,
王洛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会儿了。但是,尽管很疲惫,他翻来覆去,始终没睡着。
半夜时分,他坐了起来,不打算继续折腾了。
这是...失眠了。他分析着自己所遭遇的情况。是自己身体的问题吗?还是场景本身的设定?在这个处处是麻烦和陷阱的场景里,连休息的机会都不给吗?
不能好好休息,便不能做理智的思考,也不能进行冷静的应对。这也是难度的一部分?指望契约者们,依靠自己的本能来处理一切?
他穿上衣服,小心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摸黑找到了门,走出屋去。
村子里很宁静。村民们杀猪宰牛,大吃一顿之后,也许是都累了。
空气潮湿而阴凉。没有风,一丝淡淡的月牙挂在黑色天空的角落里,灿烂的繁星在夜空中闪耀。
倘若不是特别疲惫,这幅景色还算是不错的,甚至可能让他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但是此刻,在无法入睡的情况下,王洛只觉得烦闷、焦灼、疲惫。
要不,去洗个冷水澡吧。
他这样想着,向小溪的方向走去。来到场景里后,消耗的时间和经历的这些事情,尤其是最后一次谈话,基本上耗干了他身上的所有精力。
而他自己,也了解这一点。
正像他常说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是无限的。而目前,正面临这样的处境---想要解决很多问题,救下很多人,却陷入痛苦、无法思考---而且还可以预期这种痛苦的加剧。
这种失眠是因为什么?精神上受到强烈刺激据说会这样,但我很久没有情绪激动了----甚至,也许有生之年都不会再激动了。
那么,是患病了吗?失眠症?数据化的身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之前对它的理解是攻击和防御以数值的方式展现,但是...也没说不能得病。
算了,忍着头痛去思考,估计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
似乎是迷路了,找不到去小溪的方向。于是王洛在路边随意找了个草垛,躺在上面,闭上眼睛,打算略休息一会儿。
就算不能入睡,但身体上的放松,也会稍微缓解一下紧张....本来应该是这样。
啊,是他。王洛闭上眼,依旧在头痛的大脑就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脑海里也立刻浮现出了胡羡晗的模样。
这是对那番无礼谈话的回报?而如果我配合,这种痛苦就会消减?
非常...正常的做法。如果是我遇到了那样不礼貌的对待,也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小小的教训罢了。
问题是,怎么应对?
他尽力放松着自己的大脑。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压制正出现的疼痛感,用剩余的部分来进行思考,如何摆脱当前的处境。
伪装妥协?不,他肯定会要求我去做某些很有意思的任务,以便把我拉进这个泥潭;装作没事?他会更怀疑,说不定还会用进一步的手段来进行试探。
趋于两者之间?假装痛苦没有那么大?天哪,倒不是完全不能忍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听到这个陌生而嘶哑的女声,王洛睁开眼。在星光下,一个女人正举着一把枪,站在他面前。
不,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女人。她的面孔比白天见面时扭曲的更厉害了。头发凌乱,颧骨变高,鼻孔变翘,腹部也肿胀起来....简直像是童谣里的女鬼。
她是像之前一样,要来杀我吗?那怎么没有马上动手?是想看到我的恐惧?等等,她为什么用手枪?
“有话好好说。”王洛忍着头痛,慢慢的举起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杀你!”她的声音愈发难听了。“你竟然能从前面的任务里活下来!”
这么让你意外吗?“侥幸而已。接下来应该马上就会死了。”
“我才不信!”花开怒吼着。“你就是地狱里的魔鬼,我是傻了才把你带到这里来!但是现在不会了,我马上就杀了你!”
那为什么不动手呢?就像在黄巾大营里你所做的那样?
她这一吓,王洛倒是把头痛给忘了,一时间,也能进行勉强的思考了。
毫无疑问,这是个坚决果断的女人,她和她的团长....被困在扭曲的情感里。她要复仇,是因为我用很不客气的话拒绝了那女人,算是侮辱了她。
是她自己决定来的吗?还是胡羡晗在里面做了什么安排?能留多少时间给我?有什么话可以说服她?
我们都是在地狱里的同伴,需要同舟共济?说我头很痛,很快就会被任务逼迫到死,所以不用她动手?对她说‘你是被别人利用了,所以不要再干傻事’?说我只不过做了任何男人都会做的事,拒绝是应当的?说我爱的是你,所以才拒绝了林...林什么来着?
咦?不对啊,空气中怎么没有杀意?
王洛仔细嗅了嗅,确实如此,只有恐惧的味道。而且,不止是自己身上有,对方....
明白了。失眠在折磨我的时候,也在折磨着她。
她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偏激和执拗,目的又没达到,在那老头儿身边,估计心态早已崩溃的不成模样了吧。
“你也看到了。”最后,王洛的是这句话。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第一次入梦,看到那个团队覆灭,以及之后这里种种的压力、陷阱、圈套、折磨...在这样的思维之下,他的眼中丝毫没有恨意和报复的意愿,而只有同情和怜惜。
他们眼神交汇的瞬间,花开像是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一般,颤抖起来,眼泪喷涌而出。
她丢下了手枪,趴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王洛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捡起手枪。
头已经不痛了,吓的。
她在颤抖着、哭泣着。
她的复仇,在把我拉进这个场景后就结束了。
只是,她自己,也许不知道吧。
她不像我一样,把这些危险当做享受。很少没人能做到....那样的话,她在这里所遭遇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不知道之前她的经历是什么模样。但是,在梦里,恐怕她是看到了自己最想要逃避的内容吧。
依靠惯性,些微的恨意还残留在她心里。在这个地狱里,只怕那是支撑着她没有崩溃的、仅有的支柱了。
而她这次过来,不是为了杀我。而只是为了在这个地狱里,找个人说说话,帮她分担一下无穷无尽的恐惧。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洛俯下身,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别怕。”
花开闻言,哭的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