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牢里,白惊宇趴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有万马千军碾压而过,每呼吸一口,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片茫茫大雪,和那悠悠落下的紫色褶。
他笑了。
这点痛苦算什么?
只要不杀他,他就绝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咚咚当当……”
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了,铁链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黑色的伟岸身影走了进来。
白惊宇抬眼只看了一眼,又将头沉了下去。这男人已经好几日没来了,他都差点忘了,还有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想清楚了吗?”易秉谦开门见山地说道。
“想什么想?”白惊宇咧开嘴角,露出里面被血污爬满的牙齿,“想清楚怎么杀你吗?”
“你!”易秉谦大怒,一脚踏在他的背上,重重碾过。
白惊宇吃痛,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我早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闲心来管我,还不如回去好好地沐浴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臭!”
“你找死!”易秉谦一脚踢出,白惊宇重重地砸在石墙上。
白惊宇吐出一大滩鲜血,面如死尸,嘴角却仍带着刺眼的笑意。
易秉谦呼出一口浊气,徐徐说道:“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却还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再怪我。”
说完,他眸光一扫,身后的两个老妇得了令,急急地走了过来,将墙角的白惊宇架起,向外走去。
在擦肩而过之时,易秉谦冷哼一声:“很快,你就会见到你的旧识。”
话音刚落,白惊宇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
当天夜里,云水乡城门上的守城卫接到了一道来自巫学院的命令。
夜幕沉沉之下,一个不知死活的男子,被长长的绳子,高高地吊在了城门之上。
……
骄阳初上,万物静谧地苏醒。
在郁郁葱葱的后山上,一处隐蔽的小山洞里,一位少女正在进行一场无人觉察的蜕变。
她置身于一口巨大的木桶之中,木桶里淡紫色的液体将她团团围住,单衣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稚嫩而姣好的身形。
渐渐的,淡紫色的液体如沸水一般升起薄雾,笼罩在少女的身上,让她的容颜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如同天边的云翳盖在她的脸上。
心中默念容依院长所教授的炼化诀,常芸感觉自己体内似有岩浆滚过,炽热灼烧。那股从心窝泛起的热流在数次冲向肉壁无果之后,终于在她的一次深深吐气之后,突破了肉壁。
毛孔尽数打开,污浊秽垢浸了出来。
从未有过的舒爽感觉席卷全身,宛如夏日喝一碗冰茶,冬日有地龙棉床。常芸不禁轻轻呻吟出声,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睛里就多了一簇光芒。
缓缓站起,跨出木桶,将身上湿透的亵衣脱下,用棉帕将身上的污垢和液体擦干。
看着帕上黏糊糊的污浊之物,常芸不禁想到,原来人之所以为人,是否正是因为人本肮脏。
穿戴完毕,常芸跨出山洞。
外面,清晨的阳光灿灿洒下,虽是深秋,但万物仍潺潺散发生机。常芸深深呼进一口气,心中微动,开始在山间奔跑。
每跃一步,皆有飞升之势,甚至比之前腾飞得更高,跃得更远!常芸心中欣喜,看来在洞中炼化巫灵几日,果然是有成效!
不知自己是否可以使出登云梯?
心中这般想着,她幅度更大的地迈动步伐,一路上树木受她所震,树叶翻飞,若是有普通乡民在场,定会以为她是将要飞升的女仙。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脚下仍未出现那无形的节节云梯。她仰望天空,不禁喟叹,看来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不勤学苦练,竟大早上的来这里闲逛?”
突的,一道声音喝来。
常芸循声看去,见到茂密树丛之间立着一个体形略丰的蓝色身影,不是段凤君还能是谁。
察觉到她声音里的鄙夷,常芸脸上也浮出了一点不屑:“还未到上课之时,学生到山间感受自然,又有何不可?”
这人一直对她看不上眼,从未正眼相待,她倒想问问,她到底何错之有。
从段凤君的角度看去,常芸脸上的冷意一览无遗,她心中一愣,不怒反笑。这几日不知怎的回事,她眼前总浮现出这少女求自己倾囊相授的模样,她不禁开始怀疑,当日所做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如今看来,幸好她当日一口回绝。
这人是山间的野豹,碰不得。
段凤君冷哼一声,正欲拂袖而去,没曾想却看到不远处山头立着的一道青色身影。心中一惊,那人已经淡笑着走了过来,口中说着:“没想到你们师徒二人都起这般之早。”
“院长大人。”
常芸和段凤君齐齐唤道。
容依冰冷眸光扫过段凤君,嘴上却柔声说着:“凤君,我同芸儿有事要谈,你先行退下吧。”
芸儿……段凤君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话看似平常,可怎么听都像是院长大人在训斥自己!
这个来自农村的巫灵丙等,和院长到底什么关系?
她心中又窘又惊,面上仍是恭敬一片。只有离去时轻轻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波动。
见段凤君走远,容依从山头翻飞而下,广袖一挥,安然落在一方断壁之上,席地而坐。
“来。”她拍拍旁边的一处空地,示意常芸。
常芸走过去坐下,同容依一般,将自己的双腿吊在悬崖之外。
晨间的清风幽幽而来,常芸额前的发丝被风卷起,抬眼间,山间美景尽收眼底。
“这几日你修炼得如何?”容依开口问道。
“学生……还差得很远。”一抹狠决在眼里闪过,常芸握紧双拳,闷声回答。
听得如此答案,容依诧异地挑起了眉毛。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常芸炼化巫灵的进度。在她看来,常芸的变化已经称得上突飞猛进,可没想到,此时一问,常芸不仅毫无欣喜之意,甚至还有些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