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境下,大明朝廷并无什么特别的举措,对于立下如此泼天大功的刘仁玉,朝廷没有升官,没有进爵,更没有半分金银赏赐,朝廷缄默无声,只当没有这件事情发生一般。
崇祯知道刘仁玉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他也就没有打算给,而且就算要给,现在他能给的,除了王爵,还能有什么?
朝廷里不是没有达成动心思,希望崇祯用封王为条件,诱使刘仁玉出兵南下,与李自成火并,如此既可以削弱刘仁玉的实力,又可以打击李自成,何乐而不为。
朝廷嘛,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兵,只需要给个空头王爵即可,陕西本来就在刘仁玉手里,给他就是了。
虽说刘仁玉终究也是个祸害,但是跟李自成相比,却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李自成摆明了要改朝换代,是要灭掉大明的,李自成是朝廷不共戴天的死敌,而刘仁玉却有些像中晚唐的藩镇,虽说不听话,但面子上还是听皇帝的话,听朝廷的话。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陕西的赋税,加上辽饷,剿饷,练饷,甚至还有灭掉后金之后的缴获以及粮食,刘仁玉都派人送到了京师。
正是因为有刘仁玉的接济,江南的漕运断了,赋税全部没有了,大明朝廷却仍然能够正常运转,官员们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刘仁玉如此的体贴,到了这样的地步却不与朝廷为难,有些大臣的心思就活络开了,李自成在南方杀的那般酷烈。
自己这些在京师做官,被李自成称作头号巨贪大恶的国贼,若是到了李自成手里,安能还有命在,不说为了大明,为了自己,也要找一个抵挡李自成的法子。
这个法子,就是用朝廷的名.器王爵为条件,默许刘仁玉裂土称王,仿朝鲜之例,成为大明藩属国,然后朝廷再下旨,调藩属国国王刘仁玉的兵,南下剿灭李自成。
崇祯九年七月,左顺门朝议。
今日朝议,就是要议能否将陕西封给刘仁玉建国,让刘仁玉自选国号,报到朝廷来,朝廷册封,册封完了以后,就火速让刘仁玉南下,平定李自成。
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个计策却是温体仁带头上奏崇祯的,他这个老滑头,这次终于不再滑头了,因为他那些从老家逃到京师来的家人说,他温体仁被李自成列为头号巨贪大恶,李自成必欲除之而后快。
温体仁的家人大多被杀,只有几个儿子拼死逃了出来,来到京师就极言李自成之酷烈,温家遭到灭顶之灾。
内阁首辅温体仁虽说当政以来一直无所建树,但是男人的血性还是有的,自己家人被杀,做儿子的却只能坐视,孰不孝也!
为了给家人报仇,为了自家性命,为了自家权位永固,为了大明,必须站出来担责任了。
哪怕被秋后算账也无所谓了,只要能够躲过这一关,保住大明,自己即便被皇帝秋后算账,也会有人保一保自己。
温体仁动了裂土封刘仁玉为王的心思,便联络群臣,共同上奏折,联名呈奏给崇祯,请求崇祯封准许刘仁玉仿效朝鲜之例,建立藩国,刘仁玉为郡王,然后令刘仁玉出兵平定李自成。
这一份长长的奏折,目下就在崇祯手中,他一字一句,默默地看着这份奏折,看完了,便递给身边的王承恩,让自己的大伴儿也看看。
王承恩也看了看,便倒拿着,双手回递给崇祯。
大臣们都知道崇祯做任何事儿,尤其是有可能担负骂名的事情,都不想担责任,所以这一次他们已经决意把丢失祖宗国土的责任担负起来,把台阶铺好,就等着崇祯下台阶,然后就把此事给办了。
日后,要杀要剐,大家互相保一保就是了。
今日,似乎也只是在今日,崇祯也才体会到了一把群臣让他简在帝心的感觉,大明朝廷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抗衡李自成,除了一个逆臣刘仁玉,崇祯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救一救大明朝。
死马当作活马医,先靠一靠这个军阀罢!但场面上的文章也不能不做。
“你们要朕就这么白白地把祖宗打下的江山送给一个逆臣吗?”
崇祯的话已经定下了基调,群臣也听出了名堂,不是不允,而是祖宗那里如何交代?
“陛下,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生聚,灭掉敌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我大明目下外患虽除,然南方李自成攻城掠地,已经攻下江南半壁,目下我大明只有南直隶还有浙江还有忠肝义胆之士在抵抗,但贼军势大,恐怕不能持久。
为今之计,只有封刘仁玉为王,诱使其出兵,无论如何,先剿灭必欲灭亡我大明的李自成再说,至于逆臣刘某,臣以为,可以等我大明休养生息,勤修甲兵以后,再徐徐图之不迟。
皇上英明神武,目下又正当盛年,只要励精图治,至多十余年,刘仁玉自可以平定,陕西失地亦可以收回,臣等为陛下计,为大明江山社稷计,为大明百兆生民计,恳请陛下准臣等之所请。”
温体仁说的不无道理,崇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出言道:“君为臣纲,刘仁玉只要尚未作乱,就仍然是大明的臣子,他自己尚无此等意向,反倒是咱们巴巴地去求他裂土称王,以君求臣,纲常何在?我大明的威仪何在?若处事不密,
公之于众,则天下臣民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堂,又如何看待朕这个君父?”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群臣都明白,皇上其实已经动心,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按照皇上的意思,只要刘仁玉肯主动抛出橄榄枝,那么朝廷也不会不应允,大家把场面功夫做好。
刘仁玉得了虚名,却要卖命,朝廷给点儿名.器,得了实在的好处,又有何不可。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臣等未能体察圣意,罪该万死,臣等将此事操办妥帖,再来向皇上呈奏。”
“温爱卿,国事艰难,你肯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分忧,朕理会的,此事好生办。”
崇祯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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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公公,这是京师那边儿传来的消息吗,这是王公公自己的意思,还是朝廷官员的意思,还是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思?”
刘仁玉拿着一封信,问宫里来监军的石公公。
“大帅,”石公公想了想,“王公公对主子万岁爷是最忠心的,他老人家将这样的信交给咱家,那万岁爷一准儿知道。”
“言之有理”,刘仁玉微微颔首,“你们怎么看?”
“大帅,”最先接话的永远是李继业,“咱们当然是不予理睬,到了这当口,朝廷的名.器又有何用?咱们不稀罕。”
“大帅,到了这当口,朝廷出这样的主意,摆明了是拿咱们当枪使,咱们犯不着为朝廷火中取栗。”杨德胜赞同。
“你们呢?”
刘仁玉问其他人。
“不帮朝廷,不要朝廷的名.器,让朝廷自生自灭。”
众将口径一致。
“嗯,本镇也是这么想的,朝廷的名.器,等我们以后建立了新大明,自己给自己封,石公公,不理他们,你也不用再回信了,以后,你准备侍候新主子。”
“哎,哎,是。”
石公公不住价点头。
“丹青,”
“卑职在,”
“命令潜伏在京师的特工注意,李自成破城之日,将太子朱慈烺,朱慈炯接出来,此外,皇后她们能接出来也接出来也要接出来,还有辽军众将的家人全部救出来,其他的不用管了。”
“是,”陈丹青领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