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顾云锦不由睁大了眼睛,便是沉稳如珠娘,都忍不住低呼出声,又急急捂住嘴。
朝廷在南陵真的耗太久了,孙璧和董之望不勇于进攻、只图防守,但也确确实实拖住了朝廷的兵力,耗了军饷,硬攻迟迟未攻下,不管还不行,尤其是蜀地反了之后,真不顾南陵状况,还怕孙璧从背后捅刀子。
虽说前回两军交战,南陵大败,大伙儿都知道他们挺不了太久了,可一日没有收复南陵城,就一日还是心腹大患。
皇太后急忙追问:“确定打下来了?如何打的?孙璧和董之望呢?”
小曾公公道:“军报上说,余将军都带兵入了南陵城了,确确实实是打下来了。”
朝廷兵临城下,南陵之前吃了败仗,城中人心惶惶的,看不到胜果,底下人自然是各种心思都有,便是董之望与孙璧之间,都是矛盾重重。
有熬不住的,想要“将功赎罪”,在朝廷兵力前压时,趁夜打开城门投降。
余将军胆子大,也不管是不是请君入瓮,亲自带兵冲去南陵城,打了孙璧和董之望一个措手不及。
守城门的兵士都已经起了投降的念头,城中也没有多少人抵抗,只孙璧和董之望的亲兵奋力搏杀,想求一条脱身之路。
余将军的人手围住了董之望的府邸,大量兵力冲向郡王府。
从孙睿和孙带回来的消息得知,郡王府里有通往矿山的入口,偏郡王府离城门远,一路上坡,独居一处,不赶紧些,孙璧会经由矿山密道脱逃。
朝廷对矿山内部的状况掌握不足,只从收在手中的几处入口探过,里头不仅是为了采矿,也是留一条退路,生生把山道挖得比兔子洞都厉害。
一旦叫孙璧进了矿山深处,再想把人找出来,那就难了。
“那孙璧果然是想从密道逃出去,叫小公爷夫人的兄长带人追上,抓着他了!”小曾公公说完,冲顾云锦笑了笑,贺喜道,“您的兄长,可是建了大功了。”
一听这话,顾云锦没忍住笑弯了眼,里头盛着泪,喜不自禁。
小曾公公又道:“只可惜,朝廷对总督府的情况不够清楚,明明离山壁隔了大半座城,愣是也挖了一条地道,余将军追进去的时候,董之望没影了,不过,他身边不剩几个能用的人,失了城、丢了兵,他成不了气候!”
叫董之望逃了,这不够圆满,但对朝廷来说,收复南陵已经板上钉钉,此番状况,也算是瑕不掩瑜。
尤其是南陵城投了,城内没有遭遇战火冲击,百姓后续的生活能很快缓过来,而不用像北地那样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重修、振兴,这是极好的局面了。
如此战果,一则收复领土、振奋官吏与百姓,二则能把更多的兵力投入蜀地战事,也给前线将士更多的信心,三则敲打乔靖,让他知道反叛是没有好结果的。
圣上如何能不喜?
尤其是生擒了孙璧,这可比运一具尸体回来叫人顺气多了,便是文英殿那儿,孙看了军报都很是振奋。
孙璧害他重伤,胳膊肩膀至今没有养好,这口气,孙岂会不出?
皇太后当然也很高兴,握着顾云锦的手,道:“你那兄弟是早早投在余将军麾下的那个吧?他也不比你长几岁,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战功。”
陶昭仪笑得亲切,她晓得顾家里头即便隔房、兄弟姐妹感情都极好,便道:“不止是一人有本事,满门皆英勇才是最叫人敬佩的,顾家这几兄弟,哪个身上没有战功呀。
先前外头总说,前头的顾将军牺牲得早,底下这一辈突然顶上来,年纪不够、功勋也不足,如今再看,几兄弟扛得住将军大旗,北境交给顾家,稳当着呢。
这回抓了孙璧,得了功劳,我听说顾家还有两兄弟领兵支援肃宁伯,之后收复蜀地,必定还会再得功绩。”
因着蒋慕渊的关系,顾云锦对刘婕妤、陶昭仪等人向来讲究面子工夫,不亲近谁,也不疏远谁,平素往来少,一碗水端平也不是难事。
现在陶昭仪真情实意夸了那么一番,夸人全家都夸到天上去了,顾云锦不理都不合适。
皇太后亦是夸赞,顾云锦得了嬷嬷内侍们的恭贺,嘴上忙谦虚了一阵,心里,当真是极其激动的。
前世,她活着的时候,给顾云齐添了很多麻烦,等她死了,顾云齐也没放下她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替她报仇,又自责没让她日子随顺,再后来,蒋慕渊倒了,不止是顾云齐,整个镇北将军府都被孙迁怒打压。
顾云思病故时,顾家背负着通敌的罪名,这么多好儿女,别说建功立业,顾家百年名声都保不住。
现在,终究是截然不同的。
有功劳,有称赞,有声望,那么多汗、那么多血都没有白流。
陶昭仪看得出顾云锦心潮澎湃,她心里亦是极不平静。
南陵收复了,孙祈不管贡献多少,彼时也督军过,借此得些名声也是情理之中。
可孙宣近来难捱,此消彼长,在兄长们面前越发落下风,这叫陶昭仪如何不急切?
外头评说孙宣的急功近利造成了蜀地反叛,虽然不是真相,但陶昭仪是真心盼着蜀地战事顺畅,只有乔靖的反旗倒下,孙宣才能从那些打压里重新走出来,再图进展。
其他殿下们的手一时半会儿还伸不到肃宁伯跟前,左右肃宁伯不站边,蒋慕渊又是谁拉拢都没有笼络到,陶昭仪也希望顾家多得些功绩,不说将来向着孙宣,起码不主动打压,能在圣上跟前替孙宣“开脱”几句,就已经极好了。
皇太后兴高采烈地给顾云锦和陶昭仪都分了颗糖果,自个儿也含了一颗,道:“云锦丫头早些回去,给你娘家报个喜。”
顾云锦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皇太后私下有话与陶昭仪说,便恭谨起身告退,回西林胡同去做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