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祭祖,对各家而言都是大事。
先前折子里已然知道顾致清他们不在了,单氏便寻了铺子,做好了灵牌。
"把二叔他们的牌位也做了,"单氏交代底下嬷嬷,"明儿就要祭祀,让铺子里赶一赶,多出些银钱,今夜便取回来供上。"
嬷嬷应声去了。
单氏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
徐氏看在眼中,有些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唤了吴氏回四房去了。
单氏闭目养神,等叶嬷嬷进来了,才缓缓抬了抬眼皮子。
叶嬷嬷给单氏添了盏热茶:"您注意身子,思虑太重,损精神。"
"二叔、三叔都不在了..."单氏摇了摇头,"我也不愿意多想,可..."
"您再想,又能想到什么结果呢?"叶嬷嬷劝解道,"两位老爷都没了,兴许正如您跟大爷说的那般,北地失守与当年四老爷留下来的话没有干系,这一回,就是叫狄人打了个出其不意。"
单氏沉默了一阵,道:"若真是这样便好了。罢了,你说得对,我现在再想也无用处。只要盼着早些寻到栋哥儿、勉哥儿,还有至今没有消息的云康、云深他们..."
这个腊月,因着边关战事,京城里的年味都不似往年欢喜,不少人家有子弟在北境军中,现今几乎都是生死不明,谁都无法舒心。
而寻着虎子的好消息,像是一把利剑,划破了阴霾,叫人看到了希望。
好消息哪怕不是自家的,但也振奋人心。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的议论。
只是,这消息还未谈论上一整日,初七的傍晚,另一个消息又瞬间传开,热闹非凡。
吏部尚书林大人府上,应下了与肃宁伯府结亲,而男方的人选正是不久前随着肃宁伯往北地去的程晋之。
原本,伯府公子娶尚书姑娘,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大伙儿说道两句,也就过了,可偏偏是在男方出征时应下的,怎么能不叫人侧目呢。
小伯爷程言之在收到林府的确认之后,松了一口气,又叹息一声。
他当然知道眼下不是个提亲的好时候,可北地的战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与程礼之才刚刚从弟弟嘴里逼问出他的心有所属,正要欢天喜地禀告父母,北地就失守了。
肃宁伯主动请缨,领兵作战,程晋之是个热血的,见父亲这个年纪都如此英勇,他这个当儿子的更不能落在后头,求了肃宁伯一晚上,两父子喝得酩酊大醉,这事儿就定了。
这固然是程晋之历练的好机会,肃宁伯亦是如此考量的,才会把他带在身边,程言之清楚这一点,阻拦程晋之的话,自是说不出口。
只是,程晋之这一走,难道说亲的事儿就往后延了吗?
其实,男子说亲真的不怕晚,程晋之这个出身,即便在北地征战几年,回来之后,依旧不怕说不到妻子。
再说得难听些,世家公子,即便是个鳏夫,那也不愁填房的。
只要求门当户对,当然不用着急,但若是讲究真心实意的喜欢,那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姑娘家的年华是耗不起的。
林琬已经及笄了,林家一直在给她看相,前回有一个世袭罔替的世家子弟去求亲,只因对方不在京中,林家犹豫了一阵,还是舍不得女儿远嫁,拒了。
可拒了上一个,随时会有下一个。
北境战争若是一打三五年,等程晋之回来,林琬别说嫁人了,怕是连儿子都生了。
彼时,哪怕程言之给弟弟挑了个门户相当的,程晋之亦会有遗憾吧。
程言之和程礼之不希望如此,与肃宁伯夫人商议之后,请了傅唐氏出面,去林家递了口风。
傅唐氏是顾云思的婆母,与程、林两家的关系都极好,自是应下了。
寻常两家说亲,在实打实敲定之前,都是探口风的,万一不成,也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彼此脸红。
傅唐氏把肃宁伯夫人的意思说得很明白。
圣上鼓励世家子弟远赴边关,程晋之主动去了,引了一片赞叹,圣上也是夸赞过的,林家拒亲,若无一个合适的理由,恐怕会让人说道"无大义"、"无大节"。
因此,此番求亲,除了两家人与做媒的傅家,断断不会让外头听到一丁点的风声。
林家便是拒了,外头也不会知道。
这个当口上提出来,绝对不是为了威逼,而是怕林琬先说了亲,肃宁伯府就错失了。
战事刚起,林家可以多作考量,并不急于立刻回复。
若是林家愿意应下,这亲事也可作为两家的口头约定,等程晋之归来后再上日程。
这一点,是为了以防万一,战场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若两家交换了庚帖、过了小定,程晋之却不能全须全尾的从裕门关回来,那林琬往后再寻婆家,会被人说"命硬"、"克夫"的。
肃宁伯府不想叫程晋之错过林琬,但也不想害了林琬,这是他们如今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傅唐氏上个月递的口风,林家一直没有给回应,直到初七这日,不止应了,还大告四方。
以林家爱护林琬的架势,如此宣告,一定是林琬自己的想法了,她绝了后路,她也不想要能全身而退的后路。
这是程礼之松了一口气却又叹息的原因。
傅敏芝亦听说了,急匆匆赶去林家见林琬,道:"你思量了半个月,我原以为你在思量应或是不应,结果你思量的却是应下后传不传出去。"
林琬把棋子往棋篓里一丢:"错了,我还在思量他程晋之看上我什么了。"
傅敏芝啼笑皆非,恨不得翻一个白眼给她:"那你思量出来了吗?"
林琬道:"我打小就认得他,他也认得我,撇开小时候不说,只说这两年,我愣是没有瞧出来他有一丁点喜欢我的模样。可要不是真的喜欢,肃宁伯府不会在此时此刻提出来。我就这么想了半个月,没有一点儿头绪。"
"那你为何还是应了?"傅敏芝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