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是说子和(鲁睦)连一天都没有守住?襄阳已经丢了?”
“岂敢哄骗将军。将军,汉军近十万人,四门同时攻打。襄阳城池太大,我军兵力不足,故而被其一鼓而下。”
“嘿!子和是怎么搞的?就不能调动襄阳城内的百姓登城防守么?”
吕睦这话一出口,被杜预释放出来,专门送鲁睦人头的两个鲁家私兵就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如果说此次季汉南征,江东的世家大族一方面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而不想抵抗,一方面又因为季汉对世家的态度过严又想抵抗而显得有些扭扭捏捏的话。那么东吴的百姓们,那是一点都不想抵抗的。
东吴百姓的生活,虽然因为孙皓的努力,比起孙休在的时候要好了一些。但是和关彝执政的季汉比起来,那仍然是远远不如的。这些年,虽然汉吴之间没有大的战事,但是双方的情报机构,依然活动得极为频繁。
和典校忙于探听季汉兵力部署,清查户税后世家的反应不同。司闻曹的主要工作就是针对东吴的老百姓展开各种宣传——俺们大汉的老百姓,那生活是一天比一天好啊。
人呢,苦不知足。即便是现代社会,我们仍然经常发出各种喟叹:别人家的单位怎么福利待遇那么好?别人家的大学怎么那么漂亮?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懂事……现代社会信息如此发达都是这样了,更别说这个近乎封闭的时代了。
流言这个东西,那是越传越玄乎的。总之,司闻曹几年煽动下来,东吴的百姓们至少是与季汉接壤的那一部分,是早就对季汉心生向往了。
现在季汉打过来了,我们没有自发的组织起来开城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们登城防守?好吧,如果你用刀剑强迫我们登城我们也不敢不登。但是平日里散居在各处的我们,被你们用军队的形式组织起来了的,呵呵,说不得,我们真的想做点事情呢。
所以,鲁睦不敢把百姓武装起来。
“我家家主不过二十五岁就看明白了这一点,你这厮怎么四十多岁了还看不明白?”
当然,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所以当吕睦问到这一点的时候,两个鲁家私兵也只有沉默以对。
看着两名鲁家私兵沉默不语,吕睦也感到无趣:“那杜元凯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将说的?”
“有的,将军。汉国的镇南将军说,此次大汉伐吴,只讨……呃,只针对陛下一人。其他东吴将士,只要能够归降。不管其本人或者先祖以前对大汉做过什么事情,都能够得到善待。”
“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吕家深受大吴四代皇帝厚恩,怎能如此投降?”
“呃……汉国镇南将军还说,襄阳已失,若是将军不想在樊城这样的小城困饿而亡,可以趁着这会儿我军水军还能掌控汉江赶紧撤走。他只要襄樊二城,保证粮道通畅。若是将军能够撤走,他一定不会追赶。若是将军非要守城,他无非多耗费几个月的时间罢了。不过,若是那会儿打开城池的话,满城一定鸡犬不留。以后对吕家人也一定是见一个杀一个……”
“杜预匹夫好胆!”色厉内荏的大吼了一声后,吕睦稍稍思索了一下道:“非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当初我与子和的计划出了差错。当初我们以为樊城不下,汉军不会渡江。所以这樊城里是兵多粮少。现在襄阳丢了,樊城里的粮食守不了多久……你二人接下来可能还要回去一趟……”
“请吕将军放心。我二人此次过来后,本来就要奉送家主的首级回去,好让家主尸首完整的下葬。有什么话需要我们带给汉国镇南将军的。请将军示下……”
……
“将军,我们就这么放走吴狗么?那可是三万多人啊。”
“呵呵,怎么,子炳(霍彪)的意思是让本将违反承诺,在中途偷袭这支吴军?”
“难道不是吗?战阵之上,无所不用其极。这三万多吴狗若是就此撤退到西陵或者江陵。到时候我军又少不得一番苦战。”
“呵呵呵,子炳啊,临阵脱逃的士兵,将来还有多少战力?便是以后碰上了又能拿我军如何?估计也是一哄而散并且还能帮我们把其他吴军也弄得兵无战心吧?再说了,若是我在这里言而无信,那以后我军的进军可就会遭到吴军层层的顽强抵抗。这么做,是得不偿失的。”
……
另一边,益州巴东郡,永安城。
到了十一月,这里的江面已经完全被遮天蔽日的旌旗和旌旗下面无数的大小战舰所阻断。十五万大军全部集结完毕。
“哈哈哈~~诸位,没想到吴狗如此不经打。原本大司马计划的是我中路军大概要在襄樊停留两三个月之久。没想到不过一两天的功夫,镇南就已经拿下了如此要地。没的说了,我军此时应该立刻扬帆东下!诸位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前将军请放心,我军各路军队已经全部聚齐,战舰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善!那便传令吧,今日整备一天,明日全军东下!”
“喏!”
西元277年十一月六日,季汉前将军张遵、横江将军王濬,率领三千多只大小战舰并十五万大军从永安出发,直接涌入了三峡!
长江三峡,瞿塘峡最短,但却最为雄奇险峻。巫峡幽深秀丽。西陵峡最长,航道极为曲折。江内怪石林立,加上滩多水急,所以在西陵峡行舟,是最为惊险的。在后世的西陵峡内,有一座白骨塔,就是以堆积死在西陵峡内的船工白骨而闻名。
三峡之中,瞿塘峡平日是控制在季汉手里的。剩下的两段都是在东吴水军的掌控之中。不过这也只是平时的局面罢了。现在,遮天蔽日,横断江面的季汉水军铺天盖地而来,东吴建平郡的太守盛纪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打算,看到汉军的旗号就直接退走了。
他走的不是水路,而是陆路。
放着好端端的长江水道不走,非要去翻山越岭。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张政替代陆抗担任荆州刺史以来,鉴于晋国已亡,汉吴迟早一战的局面。也扎实的做了许多工作。
比如说,在西陵峡水道里埋下许多暗桩:暗桩本身用生铁打造,一头插进江底(长江的深度不算很多,在三峡大坝蓄水前一般不足二十米),一头距离水面不足一米。离水面很近的这一头,被削制得极为尖锐。如此安排,对普通小船基本形不成威胁,但是对于那些载重大,吃水深的汉军主力战舰,就能轻易的刺破船底。由此造成巨舰漏水。
此外,张政还学习当年孙刚守御永安的办法,在江面狭窄处拉起三道九根铁链。以此封锁航道。
可惜,这些措施碰上了王濬的时候,都显得毫无卵用。
十一月十一日,张遵、王濬率军驶过瞿塘峡、巫峡,东吴建平郡不战而降。待得汉军进入了航道曲折的西陵峡后,其速度明显的减慢了下来。
“士治,这前面就是司闻曹打探到的,吴狗在江面布置了暗桩的航道了吧?”
“然也。”
“士治欲如何破之?”
“此事易尔。将军可拨出一些大型木筏,在其上方压一些石头增加吃水深度。然后由水性精熟的士兵操作,直接驶过去。木筏被铁锥刺到后,自然会把铁锥带走。”
“木筏就能把铁锥拔出来?”
“呵呵呵,前将军。这西陵峡的水流速度是很快的,江底的土层也很松软。这铁锥立在水中据闻已经有了一年之久,早就是摇摇欲坠了。这时候只要有一个强力的东西稍稍一带,就能将其连根拨出了。至于被拔出的铁锥是沉入江底还是跟着木筏顺流而下,对于我军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善,那么前面的横江铁索呢?”
“此事亦易。可用火船攻之。实在不行,我军兵力如此雄厚,直接停船靠岸,派兵攻击岸上锁链链接处即可。”
“哈哈哈,我家兄长真是知人善任。有士治在,吴狗真是如土鸡瓦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