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三教九流的人用的顺手是因为她自小同这些人打交道,了解甚至曾混迹这些人中间,所以她用的好。薛大小姐却与她全然不同,她是那等老牌世族中走出的女孩子,她所熟悉的是世族中人,上到主,下到仆从乃至死士。
她不知道人人称道,称之为聪明的薛大小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近乎愚蠢的事情,明明不擅长用这些人,明明手头有更合用的仆从乃至死士,她实在不知道薛大小姐为什么会挑了一条截然相反的路。至于所谓的被查出来这种话,每家世族都会在暗地里养些死士,以备不时之需。伸手便可用,却不知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反正换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人的出身经历不同,行事手段,乃至用人方式皆有不同,她不知道薛大小姐为什么会犯这种普通人都不会犯的错误。
她也不耐烦继续与薛大小姐说下去了,只问:“原先说好的,你们会将人带到哪里?”
薛大小姐道:“我让人带你过去。”
女孩子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匆匆离开了。
……
此时已是申时了,匆匆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空荡荡的院落,院落中翻的有些凌乱,她伸脚勾起脚边断裂的绳索。
这举止不但不优雅,甚至可以说粗鲁了,就连跟来的仆人都忍不住带着几分讶异的目光看着她。被看的人没有半分觉悟,兀自低头看着脚边的绳索:“磨断的,不是砍断的,应该是逃了。”
思及此,她心下稍安。若是砍断的绳索,那就代表极有可能是马贼见色起意,动了歪念砍断的绳索,但若是磨断的,那极有可能是大姐姐她们自救磨断的。
“她们人走不了多远的,快找!”将绳索扔至一边,少女抬脚走了出去。
灯笼火把照亮了这一小片山,她身边没有带人,薛大小姐带的人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人手全部调来,也不过这一些而已。
走山路的脚步声嘈杂而零乱,寻到半夜里,终于响起了一阵惊呼声,伴随着奴仆丫鬟与女子惊慌的叫声!
“救……救命啊!”
“呜呜,总算有人来了!”
“这可怎么办?”
“你们怎么才来?”有人害怕,有人惊慌,就有人抱怨。
“这里可是长安城,呜呜,出了这种事,我怎么办?我已经定亲了呢!”
混乱中,火把灯笼照出了那几位小姐的模样,浑身脏兮兮的,形容狼狈,身上都挂了彩,不过好在瞧着说话声底气十足,应当没有出她想的那些事。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她总是要做最坏的猜测,所幸没有到那一步,但也足够人担忧了。
混乱中,她找了会儿,却没有看到卫瑶宛的影子,也不由急了:“我大姐姐呢?”
“你大姐姐?”那个正在哭诉亲事说不准要黄了的小姐愣了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卫家大小姐?”
“不错。”卫瑶卿点了点头。
那哭诉的小姐暂且将亲事黄了的消息放至一旁,昨日踏秋她就见过那位卫家大小姐了,虽然容貌不过清秀,但知书达理,人也不错,是以她倒也留意了几分,没想到晚上就出了事,所以,问起来,这位小姐有些印象,她正要说话,一旁惊慌失措的女子们似乎才反应过来,开始说了起来。
“卫大小姐就在后头呢!”
“黄少将军同她就在前面那跌口下面,先前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本也逃不了多远,毕竟我们怎跑得过那群马贼?”
“原本被抓也就罢了,那群天煞的马贼竟因此欲对我们行不轨!好在黄少将军经过这里,救了我们。”
即便是狼狈之中,说话的女子也不住脸色发红:“是黄少将军独自一人将他们擒住的呢!”英雄,又是危难之中出手的英雄,难怪即便此时不是时候,女子也忍不住脸红。
“在先时与马贼周旋之时,卫大小姐不小心摔进了跌口,所幸没什么事,黄少将军便也跳下去,人倒是没事,但原本以为能爬上来的,却发现不大好爬,便让我们先回来寻人过去将他们拉上来。”
虽然一片混乱,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黄少将军为何会来这里?想到寒山寺,她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
接下来就好办了,这处谷地不深,人才到附近,便听到下头黄少将军的声音传来:“可是人来了?”
手忙脚乱交织着女子们的惊呼尖叫声,有人将背着卫瑶宛的黄少将军拉了上来。
“我伤了腿!”卫瑶宛解释道,“黄少将军不得已才背我的。”
“可是这里?”卫瑶卿低头摸了摸她的小腿。
卫瑶宛“嘶”了一声,点了点头:“应该是骨折了,回去需要养一段时日了。”
或许是因为卫瑶玉出事在前,以至于对腿伤,她很小心,眼前卫瑶宛只是普通的骨折,便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才转过身,想向黄少将军道谢,但见原先还在身后的黄少将军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少将军去哪儿了?”她问。
交织的混乱就是一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其中一位小姐道:“好似走了。就是方才卫天师为卫大小姐看腿伤时,黄少将军说有事先走了便匆匆离去了。”那小姐神色有些幽怨,“还未来得及向黄少将军道谢呢!真是……”
有人道:“黄少将军这般的人,大抵也不过觉得举手之劳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
“便是这样才更要道谢了!”
……
外头匆匆传来的脚步声与嘈杂声,令在寒山寺厢房等候的薛大小姐心头一紧,连忙走了出去:“怎么样了?可寻到人了?”
“寻到了,人都好好的,没什么事,虚惊一场罢了。”心腹的婢子月色回道,随即又有些担忧,“小姐,那卫天师会不会出去乱说……”
薛大小姐摇头:“放心,她不会说的。”
月色见自家小姐愁眉不展,却是有些不信的:“这难说的紧,那卫天师……卫天师毕竟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她想到当时女孩子伸脚勾绳索的举止,简直粗鲁!这种小门小户里的走出来的女子多半没有什么眼界,也不知为何,小姐会对她刮目相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