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过来后,自然先被蒲震简单介绍了一番,与各位当家的见过了面,在他进来之前,蒲震已经给几人支会过此事,便只是聊聊寒暄几句。
因为正商议着对抓来之人的处置,所以此时也没人太过关注他,他便一个人默默站在了一边。
原来周侩几人下山不久,就发现了有人骑马而来,这年头,能骑得上马的,自然非富即贵,众人自然不会放过,便在此人路过的地方,偷偷放了绊马索。
本只想着抢了他的马匹和财务,没想到那人也是个硬茬,被重重摔在地上后,竟然还能跳起来与几人打斗了几个回合,不过最终还是被周侩活捉了。
在打斗中,青化寨几个兄弟同时也受了点伤,周侩一时发怒,便将他绑了回来。
苏睿见那人周身被麻绳绑住,嘴上还嘞了一根绳子,直憋得他满脸通红,想要说话,却是喊不出声,面上怒气冲冲,双眼充斥着愤恨的血红。
而且周侩显然在绑了此人后,在其身上出过不少气,脸上,嘴角,隐隐有血渍流出,头发上更是沾了不少泥土柴草,衣服上被扯破了好几个口子。
蒲震与众人简单一商量,还是老办法,写信要赎金,不过因为此人连带着伤了好几个兄弟,自然要在一贯的基础上多加一些。
蒲震一招手,给那人先松了口,立即便听到此人骂骂咧咧,似乎要没有身上这一捆绳子,都恨不得将众人一一咬碎了。不过在被两个青化寨兄弟揍了几拳,流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后,才算老实了下来。
蒲震询问了名姓住址,什么身份,那人一开始还要紧牙关,一字不说,后来是被打的实在有些扛不住了,才交代了出来。
据此人所讲,他叫王一凡,是文川县王家的人,此次路过蒙山,是要去益州处理一些家中的生意。对于王家,寨中也没人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听其言,好像算得上文川县中一个中等的富户。
蒲震等人听罢,既然如此,也不用多说,便命人将他绑在厅堂中的柱子上,给家里写信。因为有几人在山下领教过,此人会些功夫,所以众人也不敢怠慢,只给他留出一只手来握笔。
王一凡受了这一轮拳打脚踢,心中虽有怒气,却是暂时忍了下来,逞得一时口舌,这种境况下,除了吃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只能依着这帮土匪的要求,给家里写了封信。
蒲震拿过信,不过自己也不识字,当即叫来马六给念一遍,可马六本就是个半吊子水平,里边有好些字不认识,结结巴巴的,只能给读出个大概。
蒲震见状,没好气的踢了马六一脚,这才想起苏睿来,当即让他给看看信,写的有没有问题。
其实让他看,无非就是核实一下信中的赎金,以及交割的地方和方式,还有就是有没有暗中通知官府。虽说干的都是非法的买卖,也都在官府中挂了号,可能不惊动官府,则不惊动,没有人愿意为自己添麻烦。
苏睿接过信,第一眼,便看出有些问题,因为他是后世人,所以看书,往往遗留着以前的的习惯,总是先横着看。而古人则不然,都是以竖为行,很少会按照横行去读。
这就好比后世读书,大家习惯了横行读,在看文章时,很少有人会去将竖行第一个字连起来看,因此当苏睿看到这封信时,发现里边竟然暗暗藏头。
苏睿抬眼瞅了瞅王一凡,见他被打的够呛,脸上青紫,不过遇上苏睿的眼神,却当即避开,似乎生怕被看出什么猫腻一样。
再仔细看了眼书信,应是确认无疑,里边是有问题,不过他现在有些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蒲震。他与王一凡同属被强行留在山寨,若是这王一凡有机会逃脱,兴许能带上他一块,可若是中间出了岔子,恐怕性命堪忧。
“苏兄弟,怎么了,信上说的不妥吗?”
“大当家,你让兄弟们先把人押下去,有些事我也不知重不重要,但还是得给大家说一下。”
苏睿斟酌再三,此事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险,当即便伏在蒲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他总觉得,眼前的王一凡,颇有些来头,一般的乡绅商贾,少有会武功的,还有,既然是绑架,乖乖付了赎金就好,为什么还这么藏着掖着?再一个,此人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写出这样的藏头信,显然不简单。
蒲震听他这么一说,两人互相看了看,稍微一顿,虽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可还是照着苏睿的意见,让人先把王一凡押下去看起来。
“苏兄弟,你说说,到底什么事情?”
蒲震同时打发了大部分人出去,只留下几个当家和管事的,这才问道。另外几人方才也注意到了苏睿脸上的异色,开始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因为毕竟是土匪,大多没有文化,稍微有点见识的,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虽然苏睿是新来的,所以大家对他也没什么戒心。不过话说回来,山寨凑起这二十来人,有不少也是像苏睿一样,后来一个一个慢慢加入的,本就是个小土匪窝,有谁会故意对他们不利?
马六也是纳闷,以前自己在寨中,因为识字,算是一号人物,可一封信能看出什么名堂?从蒲震让苏睿看信,直到两人小声嘀咕,他就暗自腹诽,不信这个新来的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
正当马六有些吃味时,苏睿不慌不忙,将信递给他,说道:“马大哥,你不妨横着,把每行第一个字给大家念出来听听。”
马六不屑的瘪了瘪嘴,要知道,但凡有点文化的人,实际上都是有相轻在里边的,何况以前的青化寨中,还只有他马六一人认字,这就好似矮子里拔将军。
不过不屑归不屑,马六还是按着他所说的读了起来,还好,这些字倒是简单,基本都认识。
“吾...困蒙...山...告...陈启秘...发兵...救!”
初读时,因为不习惯,还未多想,可连贯起来,在心中再默念一遍时,马六当即变了色,急忙将信拿到蒲震跟前,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读了出来。
这次别说马六,连几位当家的也回过味来,相互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当即纷纷聒噪了起来,这哪是一封求财信,明明就是在求兵。蒲震更是心下骇然,一时没注意,竟差点着了道,这信要是送出去,还不得引来官兵的围剿。
其实这也是苏睿担心的,他之所以选择将这秘密说出来,就是怕还没弄清情况之下,就招来了官府,到时候一不小心,恐成了刀下亡魂,那可真是太冤了。
蒲震心中暗叫一声幸好,虽说他们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与官府本就是仇家,可往日间能相安无事,也是因为对于官府的利益,他们是没有触碰的,所以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清剿他们。
可从这封信来看,此人应是官府中人,或者起码与官府有莫大的关系,要不然仅凭他一封信,怎敢去让人家调兵,而信中所言的陈启,不正是文川县县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