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结束的时候张钊本来想结账的,但是叫来侍者一提出才知道,原来方才程天问出去那会,已经拿着积分卡买过单了。
一行人重新回到总务中心的停车场那边,苏妍他们取了车就回去了。目送着苏妍的车离开后,张钊说要去洗手间,最后停车场里只剩下了谢菀宜和冼荣。
“你刚才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没跟他们搭上?”谢菀宜见没有了外人在场,就忍不住提醒着冼荣,“那些人你别看都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都挺有能耐的。跟他们搞好了关系,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什么好处?”冼荣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处?一个个不是做学问的就是莽夫,你说有什么好处?”
本来他还没有那么抗拒跟这些人打交道,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个道理他懂,但是那个程天问看着他们的是什么眼神?仿佛能跟那几个人坐一起说上话就是怎么高攀了似的。他才不稀罕!
“就凭他们能在沦陷区里来往自如。”谢菀宜听到冼荣不仅没有攀附的想法,反而还有些看不起人家,气得笑了,“你没听到吗?苏妍和程天问,两个人一辆车,毫发无损地就从甘省走到了粤东!一路都在沦陷区里穿行,遇到那些感染生物重度密集区域眉头都不带皱的,照闯不误!我们见到狼群只有躲和逃两条路,人家呢?直接手刃——”
以为她这样厚着脸皮凑上去又很甘心么?以为她就没有羡慕嫉妒恨么?但是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不是?
“那又如何?”冼荣还是有些不屑,“你有没有打听过,现在在安全区里,那些做学问的,除了做医学研究的之外,其他专业的身价连开食品铺的都比不上。而像程天问和张钊那种莽夫,除了到沦陷区去讨生活时有优势一些,要在安全区内生活,还不是得跟咱们一样,老老实实去工作?”
“既然在安全区内可以生存,那何必还出去冒那个险呢?”冼荣其实在一开始就没想去沦陷区的,只是在麦林秀还没有回到南部安全区之前,他不愿意接受官方的安排去工作,认为那样积分少而工作时间长且累,又尝试过几次都能成功躲开感染生物而完成任务,所以才隔一段时间就外出一次的。
但是经历过那死里逃生的一次后,他对躲在安全区里接受那种仅够维持生活的工作已经不会再那样抗拒了,有什么能比生命安全无虞更重要呢?而且现在他做着的工作比官方提供的在待遇上又好得太多了,所以就更觉得以前去沦陷区里的那些日子不堪回首。
在现在这样的世道里,只有他这样头脑灵活又有关系的人才是最吃得开的。既不用苦哈哈地去做什么没有前途的研究,也用不着出去和感染生物拼命,这么安逸有什么不好?
“万一有一天,安全区里也不再安全了呢?”与冼荣相反,谢菀宜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她一直觉得,就算现在局势是暂时缓下来了,但是未来呢?
官方对于感染生物一直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不管是建立安全区,还是眼下这样零星地派出军人到沦陷区去寻找物资,采取的都是一种防守的态势,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的。
冼荣是从灾变开始后就待在安全区内的,就算外出到沦陷区去做过任务,也是在周围的废城里。这些地方所聚集的感染生物虽多,但是为了保证某些通道的顺畅,安全区会定期派战士外出作一些相关清理,所以只要抓住了清理后的那一段时间出去,危险性其实没有那么高。
但她是进过像兰城那样的沦陷区深处的,那些城市的中心位置感染生物的密集程度超乎想象。
谢菀宜听过一个统计:在这一次的浩劫中,人类沦变成感染生物的,有70%以上。而那些动物,除了各大安全区内那些人类饲养的在发生变异后被进驻安全区的官兵清理掉之外,安全区外的,几乎所有的动物都难逃被感染的下场。就算现在还幸存着的,在未来也不会有第二条出路可走。
如今不管是人形的,还是动物形态的感染生物,对于正常的生物都保持着无比执著的攻击意愿。谢菀宜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她总觉得,迟早有一天,正常人类和感染生物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局面会被打破的。
因为感染生物不懂生产,但是又要消耗食物,当有一天,沦陷区里所有可以当作食物的资源都已经被感染生物耗光的时候,它们肯定会把目光聚集到安全区的。到那时候,身在安全区里的人还能一直如此安逸吗?
“你想得太多了。”冼荣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这么多军人,你以为那是吃素的吗?”
“倒是林秀那边,你别跟她杠得太厉害了。”冼荣摸摸谢菀宜的头,“她那个人没有坏心,就是被家里宠得有时候娇纵了些。有些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你知道在我心里的人是你就行了……”
因为他和她那待遇高于安全区官方安排的平均水平的工作都是麦林秀出了力托人给办下来的,彻底得罪了麦林秀对他们没好处。
谢菀宜拉下冼荣的手默默地握住了,没作声。其实这一点也是她觉得没有安全感和有所诟病的。明明看出来了人家对他有好感,但是也没有明确地拒绝人家,一直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吊着,偏偏他还认为自己做得很好。
天知道她有多么希望在面对麦林秀时,冼荣能采用那天程天问对她的态度,无比坚决而清晰地划下界线。
谢菀宜知道,冼荣是因为爷爷的原因才对她在好感的基础上多了一份责任感,再加上她的曲意逢迎,所以才会站在她这边的。所以她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当他觉得他对她的付出已经能够跟她爷爷的牺牲等值之后,为了更大的利益,他说不准对她也会像对麦林秀那样了。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强的缘故。如果他自己够强,又何必这样寄人篱下?又何必为了一份待遇好些的工作,在面对外界的干扰时,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公然维护,还要劝她尽量忍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