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池:“……”
叶游医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
殷掠空和安有鱼被笑得低下脑袋,只差找条缝钻进去。
笑过无言过心慌气短过,回归正题。
“你们师叔对王氏女的眼疾十分上心,当初急信召为师回雀谷,为师诊断无能为力。这些年你们师叔并未放弃,为师亦不曾放弃,此十年来游走四方,收集了不少土方偏方,听闻了几起关于眼疾的奇迹之事……”叶游医一提王氏女,发现身后俩徒弟缩肩耸脑得更厉害了,不觉把话停下来,回问她们,“怎么?你们知晓之事,尚未告知文池?”
此言一出,马文池看着叶游医身后的俩鹌鹑,抿了抿嘴。
王氏女就是王壹,莫息如今的妻子,师父要说之事涉及王壹,又问她们知晓尚未告知于他,必然是与王壹有关,便是与莫家与王氏有关,其中还牵扯到他们的师叔郝龙,以及王壹的眼盲,再结合师父一开始说的唯恐年后有变……
他默默地沉住气。
叶游医看眼对面坐得不动如山的二徒弟,眼中不禁露出赞赏:“说吧,一个一个来。”
师父开口了,那是躲也躲不掉了。
但是谁先来,是个问题。
殷掠空和安有鱼对视一眼,双双慢慢地移步回桌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其实不必一个一个来,她们瞒马文池的事儿,也就那么一件,还是最重要的一件。
安有鱼清清喉咙:“师弟……”
殷掠空和马文池同时向她看去,她心房冬的一声大响,脱口而出:“掠空!你来说吧!”
你来说,而非你先说……
马文池听着这话,直觉告诉他,他的师姐与师妹瞒着他的事情,十之八九是同一件。
他转看向殷掠空:“师妹?”
殷掠空着实也没想到安有鱼临了临了还来这么一招,被前后两声唤道,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终在叶游医的眼神儿鼓劲儿下说了,只是说得有些磕磕绊绊:“就是……王氏女,王壹,她……她……”
“她什么?”马文池神情冷然。
“她就是十一!”快刀总比慢磨强,殷掠空大声地喊了出来。
喊完,舒坦。
随着她和安有鱼皆低下头,眼盯着跟前的一寸,似乎想将桌面盯出个洞来。
叶游医已知王壹就是夜十一,听到没什么反应。
马文池足足反应了一刻钟,才看看安有鱼,看看殷掠空,最后落在叶游医的老脸上:“师父?”
“没错。”叶游医点头,他收的徒弟他了解,二徒弟最后这一声是想向他确认,他直接给予了肯定,“你的弟子,为师的徒孙,还活着。”
哐啷一声,马文池站起身,他坐的凳子因着他起身太过突然用力,而被翻倒在地发出大响。
这一声,惊得殷掠空和安有鱼齐齐抬头,同同看向马文池。
叶游医微微动容,他也是没想到他这个素来有些冷心冷肺的二徒弟,对其唯一收的弟子夜十一竟有这般深的师徒情。
马文池双手握成拳,素白修长的手指根根泛白,手背紧握出青筋,根根鼓涨,这是得攥出多大的气力才能攥得出来,一小会儿,拳头才慢慢松开,双掌止不住地轻颤。
安有鱼起身,走到他身侧,担心地去握他的手,方知他的手一片冰凉,她心下一窒,小心翼翼地轻唤道:“师弟?”
“师兄?”殷掠空也起身走到马文池的另一侧,双眼同样有着担忧。
“你们……”马文池哑着嗓音出声,他努力地控制着情绪,眼底有着惊喜,也暗含着汹涌,“何时得知的?”
殷掠空和安有鱼对看一眼,由殷掠空先说:“我知道得早一点儿,和芸钗一同知晓的。”
“我知道得晚一些,就在十一与莫世子大婚之后,仁国公府办了一场冬宴过后不久,十一约了我在玲珑朝亲口告诉我的。”安有鱼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师弟有些可怖,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她不能作死,必须有一说一!
“玲珑朝……”马文池喉咙里发出一声呵笑,沙沙声地如同飘荡的落叶,“我也曾被她约到玲珑朝会面,我就站在她跟前,近在迟尺!”
他的好徒儿却硬是半点儿也不透露!
那时较之师兄赴约更早,她约他,一步一步引向她所想要达成的效果,她也拿捏住了他所想要达到的目的,几乎是一拍即合,两人成功交易!
那时,那时她就没想到要向他这个师父坦白一二!
马文池转身,右手抬起,缓缓盖住脸。
片刻后,手拿开,面容已恢复平静,他转回来面向叶游医,声音冷洌道:“师父盘桓京城,为的就是她的眼疾?”
“是。”叶游医应道。
“师父有多少成算?”马文池又问。
“只要我那徒孙配合,有七成把握。”原先是摇头说无能为力,经过十年,已有七成,叶游医觉得可以医治了,这也是郝龙的意思。
当然,他那徒孙也是同意的。
只是在时间上,徒孙想在年后,他却觉得不能在年后。
“师父今夜聚齐我们三人,是想让我们做什么?”马文池是个理智且思维敏捷的人,即使心里仍因突如其来的真相而鼓噪着,他也能从中分出一丝清明来,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叶游医叹一声:“那丫头固执,非得等到年后才肯配合为师的医治。但她那双眼晴盲的时间已有十年,且是人为外力所致,这些年伤况看不出大的变化,实则却是在一点儿一点儿地加重病情。前些日子为师已再为她诊过,已然是不能再拖,年前医治尚有七成,年后医治则仅剩五成!她还不让为师透露给莫息那小子知晓,还让为师藏得深些,别让莫息那小子给找着,真是……”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这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女子!
“前些时候他问过师姐师兄,却不曾来问我,我其实松了一大口气儿。”说起来,殷掠空颇为庆幸,“师父到京城来,除了落脚处,其他事情皆得有人打理,师父便告知了我,也是因着那时师姐尚未得十一告知真实身份,而我却是晓得的,我又是师父的小徒弟,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来当这个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