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疯似的在大街上奔跑,周围每一个看向我的路人都好像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风吹在我的脸上,眼泪却像是火辣辣的,鞭鞑着我。城市之大,竟没有一个我的容身之处,所有人都误会我,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一路上我尽拣人少的地方,我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甚至连江可欣、许辰逸我都不愿面对。也许他们相信我,但我始终选择做只鸵鸟,遇到事情除了躲还是躲,我就是这么懦弱。
温以漠呢,他信我吗?
不会。
我有什么值得让他坚信不疑呢?
他一直误以为我和叶玹霖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宁薇薇出了事和我脱不了关系,我是最有可能陷害她的人。我推倒了宁薇薇,又“假惺惺”的去给她付医药费,然后献血再照顾她,大概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我为了得到“安心”吧。
我坐在路边抱着自己的头,四周人声嘈杂喧哗,行人走路的脚步声,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司机鸣喇叭的声音,统统进入我的耳朵。我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仿佛与这城市格格不入,我想要安静,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静一静。我要逃避,躲避宁薇薇,躲避所有不相信我的人。
天黑了,我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公园深处人烟稀少,长椅旁的垃圾桶前一个头发很长,穿着邋遢的流浪汉从垃圾桶里掏出半瓶别人喝过的饮料和几袋别人吃剩下的米线,他把米线装进一个脏兮兮的生了锈的铁碗里。
他坐在长椅上用手抓着吃,似乎很满足的样子,我看得几欲作呕。他抬起头来,冲我咧嘴一笑。他的脸又黑又脏,布满胡渣,牙齿却很白,笑的时候我才看出来他是个疯子。
我被他的笑吓到了,落荒而逃。
经过橱窗时,灯光反射出我的影子,现在的我蓬头垢面,长发凌乱,脸颊挂着两行泪痕,眼神空洞黯淡无光,就像刚才那个疯子。
我恍恍惚惚地继续向前走,一直走,走到夜深人静,行人、车子都渐渐少了。我坐在街道中央花坛边上,全身没了力气,坐在那里再不愿意动弹。
“吃了吧。”突然有人递过来一个面包,我没有抬头去看她,只觉得太可笑,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孤苦伶仃的,需要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她在我身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讲:“曾经有个女孩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不知道他有婚约有未婚妻,她义无反顾地一头陷进去,无法自拔。后来她知道了他对她隐瞒的事情,甚至被人公众于世,所有人都骂她是狐狸精,是小三,傍大款,各种难听的贬义词似乎全是为她而创造的。”
“她抑郁,逃避,放弃学业。一时想不通割腕自杀,不但没有洗刷自己的清白,反而坐实小三的骂名,没有人知道背后的真相。柳小姐,你可曾想过你今天选择逃避,无疑会让更多的人误会你不是吗?”
我这才看清来者是叶阿姨,不久前遇到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与众不同的中年妇女。
“叶姨,这是你的故事吗?”
她只是笑笑,不作答,既没承认又没否认。将面包塞我手里,“饿了吧?快吃,吃饱才有力气勇于去面对流言蜚语,而不是继续当鸵鸟,应该端正心态越挫越勇。”说完做个胜利的姿势,给我加油打气,传播正能量。
我是真的饿了,拿起面包三下五除二几口就吃完了,接过矿泉水呼噜噜喝下肚,叶姨顺顺我的背,笑道:“慢点吃,小心噎着。”面容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我想她一定是个慈祥的母亲。
坐着叶姨的出租车来到一家五星级宾馆,她就像到了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不需要先到前台登记,直接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带着我去她的房间,不少工作人员看到她还会向她打招呼。
这家宾馆是她开的?竟然是她开的为什么还要去开出租车呢?又或者她长期住在这所以对这里很熟悉,可是以她的收入恐怕支付不起昂贵的住宿费。
叶姨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说:“我刚到A市没地方住,就先住这里。开出租车纯粹是为了消遣时间,老实说每月收入加起来都不够我在这住一个星期的消费。”
我问她:“你的家人和朋友呢?”
叶姨愣了愣,随即很快恢复正常,回答简洁:“我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摆摆手,“没事。”说着转身在衣柜里拿套睡衣给我,“先去洗个热水澡,今晚在我这住下。”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叶姨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我她连忙收起手机说道:“我出去买点东西,等会回来。”
叶姨走后没多久便听到敲门声,我心想她买什么东西,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想到门外居然是温以漠,我下意识地想要关门被他反手止住。他直径走进来,解开衬衫胸前两颗扣子衣领敞开,额头的汗水滴落在肩上,锁骨和后背早已汗流浃背,似乎刚参加完马拉松长跑一样。我打开空调降低房内温度,“你怎么来了?”
温以漠脱掉衣服,扔到沙发上,“彤姨告诉我的。”
他管叶姨叫彤姨,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两个人都静静的,不再说话,各有所思。
我们坐的位置仅有一座之隔,却感觉陌生而遥远,温以漠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深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
“别抽了。”其实每次看到他抽烟,我都好想说这句话。
温以漠闻言一怔,与我对视了下,掐掉刚点燃的烟。
他突然对我说:“柳晨曦,我相信你。”
我笑容浅浅,房里温度偏低,可我的心却是暖的,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别人我可以不在意,只要眼前人信我便已知足。
温以漠拨通叶姨的电话,“彤姨,人我带走了。”聊了几句,快挂电话的时候他又客气的略显生疏地说:“谢谢你。”
“赶紧换衣服跟我走。”温以漠穿上衣服,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
我没有多问,大脑只传输给我一个信息,就是只管听他的话,无条件信任他。
“能不能把你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我想给江可欣打电话报平安。江可欣并不惊讶,已经知道了我在哪里。原来他们和温以漠时刻保持着联系,满世界的找了我一整天,难怪温以漠进门时大汗淋漓。
江可欣的泡沫星子铺天盖地而来,要是现在面对面的话,估计恨不得一口唾沫淹死我。她刀子嘴豆腐心:“要你别当圣母,这回好了吧,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反咬你一口,到处散播谣言。当初就应该把她扔公路边上任她自生自灭,留着也是个祸害!”
“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即使后果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我要的是问心无愧。”
我毫不犹豫的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向我求救,我却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就像叶姨说的不必太过在意外界的看法,要调整心态,敢于面对。
江可欣说着说着声音哽咽:“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真当自己是圣母了?”
“可欣,你别哭好不好。”这是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以来她第二次哭,第一次是江家家破人亡,第二次是因为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可欣嘴硬地说:“我才没哭呢。”
我顺着她的话不戳破,知道她要面子不服软。
温以漠交给我许多证明清白的资料和录像带,甚至联系了所有的相关人士,人证物证俱在,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事情原由。“明天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办,别的不要多问。”
“哦。”我应声低头看资料,他短时间内弄到这些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更何况知道宁薇薇被割*的人并不多,所以泄密的必定是医院内部人员,宁薇薇明知不是我将她推到,却一口咬定,把“莫须有”的罪名扣我头上。
两种情况,一是宁薇薇想借机抢回叶玹霖,二是受人指使,她背后的人执意要让我身败名裂,然而这个人会是王小姐吗?两个假设,我更愿意相信前者。
温以漠不让我多问,说明这背后的事他了解得一清二楚,也许对我不利,也许他在保护我。也许,是我多想了。
直到半夜我才有了困意,合着衣服就趴在被子上睡着了。次日醒来,却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盖了被子,被窝里暖暖的,大概是睡梦中冷醒来盖了被子,自己不记得吧。
温以漠坐在餐厅里不停地打电话,大概在联系记者,桌上摆了两份早餐。我走过去低头喝豆浆,甜甜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这味道最熟悉不过了,以前他常给我买这家的豆浆油条。一样的房子,一样的味道,只是人变了,再一次感受到强烈的物是人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