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士兵让开了一条路,海棠夫人披头散发,冲进了议事大殿。
见鱼得源胸前被血水染红了,倒在金椅上奄奄一息,海棠夫人扑到了鱼得源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儿啊,儿啊,我的儿啊!”
“让开!”遮天云提着剑,冲着海棠夫人吼了一声。
海棠夫人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鱼得源,叫道:“你不能杀他!”
遮天云咬牙切齿,说道:“他爹杀了寡人全家,折磨了寡人二十多年,他又弄瞎了寡人一只眼睛,寡人一剑刺死他,算是便宜他了。”
海棠夫人泣不成声,憋了好久,憋出了一句话——“他不是鱼敬尧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
遮天云和垂死的鱼得源都是万分震惊,遮天云皱着眉头,看了看海棠夫人,“你说什么?”
海棠夫人悲痛欲绝,哭泣道:“他是你的儿子,你忘了二十九年前的事情吗?”
遮天云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九年前,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遮天云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二十九年前,鱼敬尧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让海棠夫人去勾引君子季延陵,借种生子。海棠夫人去找季延陵,季延陵是正人君子,哪肯和海棠夫人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季延陵关上了门,把海棠夫人拒在门外。
海棠夫人回到了王宫,不敢去见鱼敬尧,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海棠夫人看见了在角落里干活儿的遮天云。
年轻的时候,遮天云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海棠夫人动了心,过去勾引遮天云。
海棠夫人是倾国倾城的容貌,遮天云也没多想,便和海棠夫人发生了关系。**过后,海棠夫人回到了寝宫,告诉鱼敬尧,她已经从季延陵那里借完了种。
过了一段时间,太医发现海棠夫人怀孕了,海棠夫人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遮天云的种,但是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后来十月怀胎,海棠夫人产下了一个男婴,就是鱼得源。
遮天云看了看鱼得源,又看了看海棠夫人,眼睛都要裂出血丝了,说道:“他真的是寡人儿子?”
海棠夫人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悲痛,说道:“得源真的是你的儿子,天地可鉴呀。”
鱼得源的嘴里喷着血沫,笑了,笑得阴恻恻的,说道:“娘,我到底是谁的儿子呀?”
海棠夫人抱住了鱼得源,哭道:“儿啊,他就是你的亲爹,二十多年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鱼得源抬头看了看遮天云,说道:“你是我爹,我弄瞎了你的眼睛,你杀了我,哈哈,你是我爹,哈哈……”
鱼得源胸口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半个身子,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冤孽呀,冤孽呀!”海棠夫人叫了几声,一头撞向了大殿的柱子,头破血流,香消玉殒。
遮天云看了看海棠夫人,又看了看鱼得源,浑身发抖,一只独眼变成了血红色。鱼得源奄奄一息,叫了遮天云一声爹,这一声爹叫得遮天云心如刀绞,手指一松,滴血的剑掉落在地。
鱼得源望着遮天云,一动不动,死掉了,遮天云抓着自己的脸,抓出了血,发出了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嚎叫。
鱼得源死了,吴国被越国灭掉了,但是遮天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会稽。
遮天云以为自己被鱼敬尧杀得断子绝孙了,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子,更没想到,自己这个在世上的唯一血脉,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回到会稽之后,遮天云称病,躲在了王宫里不见任何人,军国大事全部交给万里疆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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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回到了明州,暂时以将军的身份,为越国管理明州地区。
吴越两国之间的战事平息了,墨无杀率领墨家众人向石正峰告别,石正峰在明州城外,为墨无杀等人践行。
墨无杀说道:“正峰,这次我们来吴越真是麻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石正峰拍了拍墨无杀,说道:“都是兄弟,说这些话岂不是见外了。”
墨无杀苦笑道:“我真是不中用啊,不仅没能平息吴越两国的战争,还连累了大家。”
石正峰说道:“墨兄,你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一番好心,只是那些玩弄政治的王侯将相太卑鄙了。”
石正峰和墨无杀聊了一会儿,墨无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正峰,你回去吧。”
石正峰问道:“墨兄,你打算去哪呀?”
墨无杀说道:“听说西南的巴蜀两国有争端,我想率领大家去巴蜀。”
石正峰说道:“巴蜀山高路远啊。”
墨无杀微微一笑,说道:“只要我们的所作所为能帮助到老百姓,再高的山,我们也爬得,再远的路,我们也走得。”
石正峰点了点头,说道:“墨兄真是令人敬佩啊。”
墨无杀说道:“只是以后我们做事得多动动心思,不能再上当受骗了,不能再被人利用了。”
这时,墨小爱走到了石正峰的面前,墨小爱长得小巧玲珑,比石正峰矮了一头,她仰视着石正峰,说道:“谢谢你。”
石正峰笑道:“墨小姐能对我说一个谢字,在下是受宠若惊呀。”
墨小爱杏目圆睁,气咻咻地指着石正峰,说道:“你这个人,坏就坏在这张嘴上。”
石正峰眉飞色舞,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还算是好的?”
墨小爱瞪了石正峰一眼,脸颊泛起了红晕,扭过头去,不再理会石正峰。
“正峰,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墨无杀向石正峰抱拳告别,率领墨家众人踏上了去往巴蜀的艰苦之路。
送别了墨无杀、墨小爱等人,石正峰回到了明州城,一进府邸,大牛就跑了过来,说道:“主人,那个扁鹊非吵着要走,我们谁也劝不住他,您快去看看吧。”
石正峰走到了后院,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扁鹊的吵闹声。
“我犯了什么法,你们凭什么软禁我,让开,让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仆役们小心翼翼地劝说扁鹊,“先生,我们将军没回来,您要走,等我们将军回来了,您和我们将军说。”
扁鹊瞪起了眼睛,叫道:“怎么,你们将军不同意,我还一辈子待在这,走不了了?”
“神医,我和府上的人要是有怠慢之处,还请您见谅,”石正峰走了过来。
扁鹊见到石正峰,收敛了暴戾之气,闷闷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
“去哪?”石正峰问道。
扁鹊挺着胸脯,说道:“当然是回家了。”
石正峰说道:“你得罪了李通判和雷煞,还敢回去?”
扁鹊色厉内荏,叫道:“有什么不敢的?”
石正峰笑着拍了拍扁鹊的肩膀,道:“神医,你想着回巨阳,是惦记着那个小桃红吧?”
石正峰这一句话戳到了扁鹊的心里,扁鹊是个好色之徒,离开巨阳之后,每天都在石正峰的面前唠唠叨叨,三句话不离小桃红。
扁鹊支支吾吾,说道:“我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
石正峰说道:“神医,你离开巨阳这么长时间了,恐怕小桃红早已把你忘记了。”
“不会的!”扁鹊坚定地说道。
石正峰说道:“神医,我们峰字营缺少医术高明的郎中,正好你留下来,给我医治伤兵,再培养一批军医,我给你高出普通军官两倍的俸禄。以后你就是峰字营的医官了,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
扁鹊瞪着眼睛,叫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石正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扁鹊作了一个揖,说道:“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还请神医留在我们峰字营。”
扁鹊消了火气,说道:“可是、可是,我、我......”
石正峰明白扁鹊的心思,说道:“神医,我派人去巨阳把小桃红接来,但是,如果小桃红不肯来,我也没办法。”
扁鹊看着石正峰,沉默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上了你这贼船是下不去了。”
扁鹊留在峰字营当了医官,石正峰派人去接小桃红,小桃红和扁鹊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待在巨阳不肯去见扁鹊。
好在扁鹊也不是什么情痴,伤心了一阵之后,另寻新欢,日子过得也算快乐。
石正峰待在明州,招募水手,操练水师,过了几个月的平静生活,突然,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无奢被杀了。
无奢被杀了,被遮天云杀了,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越国传开了。
遮天云能够一雪前耻、灭掉吴国,依靠的是两个大功臣,一个是陶春成,一个是无奢。
无奢为遮天云立下了汗马功劳,就因为在朝堂上和遮天云争执了几句,就被遮天云寻了一个理由,下令处斩了。
无奢死后不久,又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了出来,陶春成辞去一切职务,带着妻儿离开越国,以万象商社大股东的身份,专心经商。
离开越国之前,陶春成到明州和石正峰见了一面,两个人谈论起遮天云,陶春成说了一句话。
“越王这个人,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