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仁一手握着钢刀、一手拎着铁锁,朝魏耀祖冲去。魏耀祖抱着肩膀,看着孙启仁,等孙启仁走到近前,他抬腿一脚,踹在了孙启仁的肚子上。
魏耀祖是赳赳武夫,孙启仁是文弱书生。孙启仁哪里挨得住魏耀祖这一脚,一下子摔倒在地,钢刀、铁锁脱手而出,就连头顶的乌纱帽都摔掉了。
魏耀祖和护卫们又是一阵哄笑,仿佛在他们的眼里,孙启仁就是个小丑似的。
周围的老百姓看到这里,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话真是半点没错。
孙启仁不肯认输,抓起钢刀,站了起来,说道:“魏耀祖,你敢拒捕,还袭击朝廷命官,本府现在就有权杀了你!”
孙启仁卯足了力气,一刀砍向了魏耀祖。护卫们绷紧了神经,要上前制服孙启仁。魏耀祖拦住了护卫们,他看着孙启仁,露出了微笑,他要亲自陪孙启仁玩玩儿。
孙启仁奋力一击,砍向魏耀祖的脑袋,魏耀祖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就夹住了孙启仁的钢刀。孙启仁用力拽了拽,感觉钢刀像是被铁钳牢牢地夹住了似的,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魏耀祖说道:“孙启仁,你长能耐了,敢跟我动刀子。你老老实实地做你的太守,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他妈的鬼迷了心窍吧?竟然来触我的霉头,你自己找打,这就怪不得我了。”
魏耀祖两根手指一用力,一下子就把孙启仁手里的钢刀夺了过去,孙启仁被晃了一个趔趄。
孙启仁想着再拿一把刀来对付魏耀祖,魏耀祖一把抓住了孙启仁的头发,朝着孙启仁的腿弯处踹了一脚。孙启仁痛叫一声,身子一歪,跪在了地上。
佟德仁见状,夺过了一个衙役手里的钢刀,冲出来,提刀指着魏耀祖,叫道:“放了孙大人!”
魏耀祖看了佟德仁一眼,说道:“你是谁呀?”
佟德仁说道:“我是府学童生佟德仁,就是我要告你,你快放了孙大人!”
魏耀祖说道:“哦,原来是你这小杂种告我,怎么,想出风头想疯了?”
魏耀祖甩开了孙启仁,一脚踹向了佟德仁。佟德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直不起腰。
孙启仁晃晃悠悠,想要站起来,被一群护卫扑上去,按住了,跪在地上。
佟德仁捂着肚子,想要去救孙启仁,但是,魏耀祖这一脚踢得他疼痛难忍,实在是站不起来。
佟德仁看了看那些衙役,说道:“孙大人被歹徒羞辱,你们就这么看着吗?上呀,上呀,上去帮孙大人呀!”
衙役们看了看佟德仁,没说话,也没动弹,心想,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撺掇的,大人会昏头涨脑地来将军府自讨苦吃?
衙役们知道魏耀祖的厉害,他们都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死在魏耀祖的毒手之下。
魏耀祖指着跪在地上的孙启仁,说道:“打他二十个耳光,让他长长记性。”
一个护卫挽起了袖子,走到了孙启仁的面前,挥起巴掌,噼里啪啦,狠狠地抽在孙启仁的脸上。孙启仁被护卫们按着跪在地上,挡,挡不住,躲,无处躲,只能生生挨着耳光。
老百姓和衙役们看见孙启仁挨打受辱,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他们都扭过头去、闭着眼睛,不愿去看。
“启仁兄!”佟德仁忍着疼痛,在地上爬着,朝孙启仁爬了过去。
“小兔崽子,你还敢告我们家老爷,看你还敢不敢告,敢不敢告!”几个护卫冲上前去,围着佟德仁一通踢踹。
孙启仁被抽了二十记耳光,脸都抽肿了,嘴角流着血,佟德仁趴在地上,也被护卫们打得奄奄一息。
魏耀祖说道:“今天是我十三姨太的生日,我发发慈悲,不杀你们俩,你们俩长点记性,滚吧。”
魏耀祖带着护卫们回到了将军府,关上了大门。这时,木偶似的站了半天的衙役们才敢动,上前去搀扶孙启仁,说道:“大人,您没事吧?”
“滚开!”孙启仁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推开了衙役们,自己站了起来。
孙启仁走过去,搀扶起了佟德仁,佟德仁满脸是血,说道:“启仁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辱。”
孙启仁说道:“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孙启仁搀扶着佟德仁,一瘸一拐,向府衙走去。回到了府衙之后,孙启仁以生病为由,闭门不出,同时,叫仆役去照顾佟德仁。
佟德仁在床上躺了半天,缓过一口气来,挣扎着下床,去看望孙启仁,他要向孙启仁道歉,如果不是他非要状告魏耀祖,孙启仁就不会遭受今天这番羞辱。
佟德仁来到了孙启仁的卧房外,看见屋子里亮着灯光。突然,佟德仁瞪大了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屋子里。
孙启仁在房梁上吊了一条白绫,正要自缢。
佟德仁拦住了孙启仁,说道:“启仁兄,你这是为何呀?”
孙启仁说道:“德仁,你放开我,让我死了吧。士可杀不可辱,我被魏耀祖当众羞辱,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佟德仁说道:“启仁兄,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要是死了,我也得随你而去。”
孙启仁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德仁啊,我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世界不是老百姓的世界,是权贵的世界。什么天理国法,只能管一管老百姓,对魏耀祖那样的权贵来说,屁用没有。”
佟德仁说道:“启仁兄,他魏耀祖再厉害也不是魏王,他巴掌再大也遮不了天。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把魏耀祖绳之以法。”
孙启仁觉得佟德仁这是在安慰自己,苦笑一下,没说什么。
佟德仁害怕孙启仁再次寻短见,叫来了几个衙役,让他们昼夜不停地看着孙启仁。
那些衙役对孙启仁还算忠心,只是他们有家庭有亲人,害怕魏耀祖的报复,不敢去动魏耀祖。照顾孙启仁,他们还是尽心尽力的。
孙启仁觉得自己没有脸再出门见人了,整天躲在家里。
佟德仁休养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就爬起来,出了府衙,到文具店买了一个厚厚的本子,然后来到了茶馆。
茶馆是老百姓喝茶聊天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在这里都能见着面。
众人正喝茶,见佟德仁走了进来,全都扭头看着佟德仁。昨天,佟德仁跟随孙启仁去抓捕魏耀祖,老百姓们都看见了,佟德仁现在也成安邑城里的名人了,那张脸也成明星脸了。
众人看着佟德仁,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佟德仁在茶馆中央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水。等茶水的功夫,佟德仁叫伙计拿来笔墨,他握笔在本子上写字,写了一大堆。
过了一会儿,伙计端来了一壶茶水,佟德仁写好了字,放下毛笔,猛地喝了一口茶水,叫道:“诸位想必都认识我吧?”
众人都在看着佟德仁,议论纷纷,听佟德仁这么一叫,立刻安静下来,有的看着佟德仁不说话,有的低头喝茶。
佟德仁说道:“昨天在将军府门口发生的事,诸位也都看见了吧?”
无人回应,满茶馆的人都在低头喝茶,茶杯碰撞的哗哗声响个不停。
佟德仁继续说道:“魏耀祖自从来到了安邑之后,欺男霸女,恃强凌弱,还纵容八虎行凶作恶,大家多多少少都吃过他的苦头吧?”
众人没说话,但是,都在听佟德仁的话,对佟德仁的话表示认同,是啊,这安邑城里的老百姓哪个没受过魏耀祖的欺压?
简单来说,安邑城里的柴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需品,比魏国其它城镇贵出许多,就是因为魏耀祖、八虎这些人。
八虎仗着魏耀祖的势力,欺行霸市,垄断经营,榨取民脂民膏,这些民脂民膏榨出来之后,他们要拿出一部分去孝敬魏耀祖。
这些还都是小事,至于大事,杀人放火、奸-淫掳掠,除了谋反,不管你犯下什么罪行,只要你躲到了魏耀祖的将军府里,你就安全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些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眼泪都要流干了也没处说理去。
佟德仁在茶馆里控诉魏耀祖的罪行,众人听了,心里恨不得把魏耀祖千刀万剐了,表面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流露。
佟德仁拿出了在文具店买来的本子,说道:“乡亲们,魏耀祖嚣张跋扈,孙大人尽力了,管不了他,但是,总有人管得了他。我们写一份万民折,我拿着去大梁告御状,我就不信告不倒他魏耀祖。万民折在这里,我先写上我的名字。”
佟德仁咬破了手指,用指尖血在万民折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着万民折,朝旁边一桌人走去,说道:“乡亲们,你们要是觉得魏耀祖罪大恶极,该死该杀,就请在这万民折上留个名吧。不会写字的,就按个手印。”
佟德仁拿着万民折,把毛笔、印泥摆在了人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