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记着石正峰的话,从花圃里摘下了一朵菊花,放在鼻下闻了闻,做出一副风雅的样子。
陈衮叫道:“陈忠,你到底会不会作诗,不会作诗就滚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陈忠没有理会陈衮,看着手里的一朵菊花,朗声说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平阳,满城尽带黄金甲。”
陈忠作完这一首诗之后,凉亭内一片寂静,富家少爷们一头雾水,看着陈忠,不知道陈忠这首诗做得是好是坏。
陈衮身后的一个老学究站了起来,摇头晃脑,说道:“二少爷作的这首诗,有文采,有气魄,好诗好诗。”
一个富家少爷也随身带了一个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也站了出来,说道:“嗯,不错,这首诗做得确实是好,确实是妙,二少爷一看就是气度不凡呀。”
陈衮转身瞪着那老学究,气急败坏地叫道:“老东西,你懂个屁,给我滚一边去!”
陈衮可是堂堂的陈家嫡子,怎么能让陈忠这个庶子给压下一头呢。陈衮正想着,怎么贬损陈忠,春兰突然站了起来。
春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道:“二少爷这首诗铿锵有力,小女子佩服佩服。”
春兰嘴里说着佩服陈忠,眼睛却看向了石正峰。石正峰与春兰对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石正峰的这首诗是从大反贼黄巢那里剽窃来的。
生活在现代世界的时候,石正峰没什么本事,就是这古诗词背了一肚子,本以为是无用之学,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陈衮怒不可遏,叫道:“春兰小姐,陈忠说的那狗屁不通的东西也能叫诗呀?他......”
春兰瞪了陈衮一眼,说道:“狗屁不通的是你,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当着众人的面,春兰是一点不给陈衮留情面。陈家嫡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陈衮瞪着眼睛,想要冲着春兰骂几句。但是,想一想春兰的义父——县令吴良德,陈衮把涌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一众富家少爷围着春兰大献殷勤,结果,春兰对他们不理不睬,却被一个出身下贱的庶子所吸引。自视甚高的嫡子少爷们,和陈衮一样,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春兰走到了陈忠的面前,说道:“想不到二少爷有这么高的才气。”
陈忠尴尬地笑了笑,一张脸臊得通红。陈忠精于武道而疏于文学,如果不是石正峰告诉他,他很可能连陈衮那样的打油诗都做不出来。
春兰说道:“二少爷,小女子对你的才气很是仰慕,不妨二少爷再作一首诗,让小女子受教一二,这诗还是以秋天为题吧。”
陈忠额头上渗出了汗,嗫嚅着嘴唇,回身看了看石正峰,目光里充满了求救的意味。
石正峰站了出来,说道:“春兰小姐,我们二少爷作诗非常严谨,不反反复复推敲一番,是轻易不会作诗的。现在,大家在这游玩,二少爷反复推敲,耽误大家时间了,不如我代二少爷随口胡诌几句。”
富家少爷们指着石正峰,说道:“你一个当下人的,还会作诗?”
富家少爷们眼高于顶,连陈忠都没放在眼里,更没有正眼瞧过石正峰。他们刚才没有注意到,陈忠作的诗是石正峰告诉的,他们还以为石正峰就是个干粗活儿的下人。
下人嘛,干活儿才是他们的本分,哪里懂得作诗这种高雅的事情?
石正峰说道:“我待在二少爷身边,受到二少爷的熏陶,对诗词歌赋也略通一二。”
陈衮看着石正峰就不恨别人,他指着石正峰,叫道:“你个狗奴才,滚一边去,别在春兰小姐面前碍眼。”
春兰说道:“不,就让他胡诌几句。”
春兰的目光,平静中隐藏着惊讶,看着石正峰。
石正峰想了想,以秋天为题,那么就来这首元曲吧,还请马致远前辈不要怪罪。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几个老学究有些诧异,说道:“这也不对仗不工整,也是诗吗?”
石正峰微笑道:“我说了,我就是胡诌几句,入不得大家的耳朵,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老学究们拈着胡须、皱着眉头,仔细琢磨着石正峰的这首《天净沙》,琢磨了一会儿,眼睛里都闪起了亮光。
“妙啊,妙啊,妙啊,小兄弟的这首诗虽然不工整不对仗,和咱们平时看到的诗有些不同,但是,这韵味却胜过古之大家呀。”
这些老学究都是真有学问的,拿学问当饭吃,其中还有几位算得上是郑国的文学泰斗,他们纷纷站到了石正峰的面前,向石正峰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小兄弟才高八斗,我等佩服佩服。”
陈衮和那些富家少爷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叫道:“你们这些老东西干什么呢,谁花钱雇你们的,忘了?”
老学究们说道:“少爷,这位小兄弟的才学确实是高,我等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下去,下去!”
陈衮和富家少爷们气得直冒烟儿,把那些老学究赶走了。自家雇来的老学究,倒成全了别人,岂能不生气?
春兰看着石正峰,说道:“你这首格式古怪的诗里,没有一个秋字,却满篇都是秋的肃杀凄凉。小女子自认为精通诗词,颇有造诣,今天遇到了先生,真是小巫见大巫。先生,请受小女子一拜。”
在陈衮等富家少爷心目中,冰山女王一般的春兰,竟然折腰拜向一个下人。陈衮他们那颗优越高傲的心,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一个富家少爷跳了起来,指着石正峰,叫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舞文弄墨,玩个文字游戏争高下,坠了我们男人的威风。”
“对对对,”旁边立刻有人响应,“舞刀弄枪,比试拳脚功夫,这才是真男人。”
“大争之世,作诗有个屁用呀,敌人杀来了,还不是得拿刀枪说话。”
“写诗填词的男人,到了战场上,见了刀枪,还不得吓哭了?”
“小白脸才作诗呢。”
“二倚子才作诗呢。”(二倚子:指不男不女之人)
“大王八才作诗呢。”......
富家少爷们作诗比不过石正峰,开始逞口舌之快,用各种各样的恶毒的字眼儿,来谩骂石正峰。
石正峰冷冷地看着,那些跳梁小丑一般的富家少爷,说道:“你们今天来陈家做客,是客人。我呢,是二少爷的随从,也可以代表主人说几句话。你们要是不喜欢文的喜欢武的,我可以奉陪。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要玩什么,随你们挑!”
石正峰这是向富家少爷们挑战,富家少爷们诗词歌赋不在行,打架可是很在行。听着石正峰的话,他们就撸胳膊挽袖,跃跃欲试。
这些富家少爷到陈家来,都带着一些随从,随从当中有很多人都是打手,这些打手站了起来,说道:“少爷,杀鸡焉用牛刀,收拾这猴崽子,有我们出面就够了,切勿脏了少爷的手。”
富家少爷们手下那些打手,呼啦一下子,站出来二十多人,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横肉,凶恶万分。这些打手当中,很多人都背着命案,那是真杀过人的主儿。
陈忠见石正峰触犯了众怒,劝说石正峰,向众人服个软。毕竟陈忠当了十几年的庶子,在这些气势汹汹的嫡子面前,陈忠还是底气不足。
石正峰说道:“二少爷,你放心,这事我惹得起就担得起。”
陈忠还想劝说石正峰几句,春兰在旁边说道:“好,既然先生文武双全,不妨就和这些人比试比试武艺,也让小女子开开眼界。”
春兰是看热闹不怕事大,陈忠怨恨地看了春兰一眼,心想,石正峰是有些功夫,可是,这些富家少爷手下的打手,也不是吃白饭的。万一里面藏个扎手的硬茬子,伤了正峰,也打了自己的脸,也丢了陈家的面子,今天这事可就弄巧成拙了。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石正峰答应和那些打手来一场武斗,陈忠想要劝阻也来不及了。
二十多个打手来到了凉亭外的开阔地上,吵吵闹闹,都争着要第一个上场,和石正峰对打。石正峰作得什么狗屁诗,抢了自家主子的风头,打手们早就把石正峰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好了,你们别吵了,”石正峰风轻云淡地叫了一声,走出了凉亭,走到了打手们的面前。
“你们也别争了,一起上吧,省得你们说我欺负客人,失了陈家的待客之道。”
打手们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石正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石正峰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清晰有力,“我说,你们一起上。”
打手们可不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他们可不会和石正峰客气。听说石正峰叫他们一起上,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了阴曹地府,你可别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