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若闭上眼睛,不欲答他的话。忽而觉得很好笑,不在龙陵夜身边,却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样子。
何苦带着呢?带着它的时候,竟是下意识地觉得,如果林中有危险,好歹有个防身之物,以便能够免于他再遇不测。
“送给朕吧?”
程悠若点了点头。送他也无妨。反正想要杀他,用什么匕首都是可以的。也不拘这一个。只是这个匕首,是从想要复仇之时起,便一直待在身边的罢了。
“紫嫣”,龙非然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朕就当不知道,你还像从前那样,继续怨恨着朕、继续用虚情假意哄着朕,好么?”
程悠若仍旧是闭着眼睛,不愿意直视他。却到底无法忽略他的言语。只好点了点头。
得了这一个应允,龙非然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捏得她指骨生疼。感到他的唇印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感到他的头埋在了自己掌心……程悠若轻叹一声,手指动了动,摩挲了下他的面颊。
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待到龙陵夜出手之时,就是他的死期。这一点,她不知道他是否清楚。
只不过,既然此时还未到这个要手刃他的时候,不如满足他这最后的愿望吧。就当做是对临死之人最后的仁慈。
回到凤昭宫,不知为何,龙非然总算有了些许精神头儿。不再像前几日那样眼如死灰、躲躲闪闪。许是因为她的情绪低落了,而他,害怕失去些什么吧。
“紫嫣,朕说过要把这首诗亲自写了,挂在你的宫里,却是一直耽搁了。”
程悠若在窗前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缓缓飘落的积雪。
腊月十九了。
十三年前的腊月十九,是这一切的开始。而今年的腊月十九,她本想着一切额可以终结,然而一切还在继续。
“看看,可喜欢?”龙非然举了一副字画到她的面前。
一个穿着红色大氅的女子,立在寒梅傲雪中。不见她的正脸,只是这样一个背影。右上角是一首诗。那是当日龙非然做得上半首,她以在现代之时读过的前人之诗接了下半首。
“为什么不画正面呢?”程悠若摸了摸画面上的人,残忍地问道。
她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偏偏想要问出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他不答话,却也不在意,好像只是想要把答应她的事情都做完似的。拿着这幅字画,四下在凤昭宫中寻找合适的位置。
“这里,可好?”找到了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只要近了宫门,稍稍别一下头便能够看到。是在寝殿一侧的墙壁上。这个位置,倒是和在青芜院中,她挂着龙陵夜绣像的位置有些相像,程悠若点了点头。
龙非然亲自挂了, 回身问她:“可歪了?”
“稍稍左斜一点吧。”程悠若道。
秀清端了果盘儿进来,见此,略一停顿。程悠若刚好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汇之时,程悠若明显看到,秀清的眼中带着些许恼恨。
无暇去管这些了,这丫头的古怪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了。总觉得,一切终了之时,哪怕自己不问,所有的疑问也都会被解开的。只是她希望,自己担心的这些,终究是多虑而已。
这一阵风平浪静的日子,到底也没有挺到除夕之时。今日早朝之时,就有骠骑营李都尉奏了一本,说是有一个传言,近来在帝都里面流传得厉害。说是当今圣上并非太后亲生,而是当日太子府中的一个奴婢所生。这奴婢生下当今圣上之后,便被人以毒药赐死,死后多年,才被追封为兰夫人。
李都尉上奏,希望龙非然能够抓了这些谈论谣言的百姓,以正视听。但是龙非然听了这启奏,倒是并未有多愤怒,只说:“民间胡言乱语,只要朕不当真、大臣们不当真,也成不了大气候。百姓们胡乱谈论一阵子也就忘了。”
若是换做平常,龙非然是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大动干戈地找到这最初放出谣言的人的。但是此时的处理,却又的确再符合他此刻的心境不过。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龙非然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应有的热情,即便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由躲闪变得稍微正常一些了,却也不如往日那般笑得开怀。而这些话,也不是龙非然亲口和她说的,而是李忠全和她说的。
“陛下这一阵子总是闷闷不乐,只怕今日听了这一本启奏,更是心内烦闷得紧。还希望娘娘能够劝解着些,别让陛下自己闷着啊。”
如今坐在龙非然面前,想着李忠全刚刚偷偷摸摸和自己说的话,也是觉得好笑。龙非然自己不和她说,她又能如何劝解呢?
那李都尉是龙陵夜的人,自己清楚,想必龙非然也清楚。启奏的时候说的是民间谣言,但实际上,一想便知道这是龙陵夜的授意。就是想要让这件事情传到朝堂之上,传到每个大臣的耳中,人们听了之后自然回去想着一番“谣言”的真实性。看来,龙陵夜已经要动手了。
“紫嫣,听说九天行宫中的红梅开得又旺盛了,明日朕下个帖子,带你去九天行宫拜访九叔可好?”安静用晚膳之时,龙非然忽然道。
程悠若点点头,自然也没什么不好的。龙非然现在想要做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无论龙非然想要做什么,都掀起不起大风浪来了。因为龙陵夜一旦敢出手,就说明所有的准备已经完全了,只欠一个“名正言顺”的东风。
“陛下,陛下……”
刚刚撤了晚膳,便见一个宫女儿匆匆来报。
“陛下,月华宫走水了!”这宫女儿吓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又失火?”龙非然摇头笑笑,道,“芳淑是没有什么别的招式了么?”
龙非然还不知道林芳淑也是龙陵夜的人假扮的,因而此时只以为是林芳淑太久没有见他,用了一个极端的方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秀清,你传下去,让内务府的人妥善灭火,务必要保证芳嫔的安全。”龙非然道。
只是这么吩咐了一句,便向前来禀报的皎月宫宫女儿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可是……陛下,芳嫔娘娘被困在火海之中了,出不来啊……”宫女儿都吓哭了。
程悠若见此情况,一时也吃不准这到底是萧展绫的想要支开龙非然的法子,还是真的有失火之事,因而只好道:“陛下,臣妾去看看吧。”
龙非然显然已经不愿意管这些琐事了,只怕今日就是知道林芳淑死在了火海里,也只是哀叹一声罢了。她知道他心已倦,这些原本就并不怎么上心的事情,现在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了。
“罢了,外面风冷,还是朕去吧。”担心她的伤口,龙非然还是起身道。
程悠若也不多言,因为知道如果这是萧展绫的计谋的话,很可能就是想要支走龙非然,以至于让龙陵夜有可乘之机。动手在即,龙陵夜一定会给她下达新的任务。
龙非然跟着月华宫的宫女儿出了凤昭宫,不多时,便又一个小太监装束的人推开了正殿房门。程悠若事先并未听到秀清的禀报,也知道这个人是龙陵夜无疑。况且,听得脚步声,也知道是他了。
“王爷有什么吩咐?”程悠若并未抬头,只是专注着修剪窗前花瓶里的一盆儿暖房培育出的百合,道。
龙陵夜也不言语,直接大步冲上前来,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就扔在一旁。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按在了她前日刚刚裂开的伤口上。
猛然吃痛,痛得程悠若眉头一皱。冷眼看向他,虽是不语,但是眼中满是挑衅。
龙陵夜似是被她这一副挑衅的面容给激怒,眼色愈发冷了下来,较比先前刚进屋之时,又冷了几十度不止。
程悠若却仍旧是冷笑着、还带着些许嘲讽得看着他,想要听听他要给什么吩咐。
可是龙陵夜却是始终不语,只是这么怒视着他。两人就这么带着各自的怒意四目相对,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
“王爷到底有什么吩咐?”到底还是程悠若先开口,问道。
她是害怕龙非然只是看了一眼便回来,所以想要快些让龙陵夜离开。毕竟龙非然现在还是把她当做龙陵玉的人,一旦龙非然和龙陵夜撞见,自是不可能不想出个中缘由来。若是这样,再想要让龙非然和龙陵玉先动手,可能性可就是微乎其微了。
正在盯着他的眼眸,等着他的回答之际,龙陵夜却是毫不客气地将她抱了起来、重重扔在了床上!
他欺身而来,不由她挣扎地胡乱除了她的衣服。仍旧是沉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这么直接冲了进来。痛得程悠若眉头紧锁,抓着他胳膊的手指、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里。
“龙凌夜,你疯了?”伴随着疼痛,程悠若皱眉怒问道。
龙陵夜却仍旧是不语,只是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似乎是讨厌她说话一般。另一只手,则是毫不客气的抓在了她腰间,恰好是那伤口的部位,毫不留情地揉搓着。
程悠若痛得冷汗直流,但是无奈嘴巴被他狠狠的捂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亦是说不出任何挣扎。此时两人在一起,却也无法将他利索地踢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