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所以渴望拥有。
物理上有惯性,人也有惯性,再次来到熙熙攘攘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身着粗麻布的各色人等,摸摸身上青紫色的劲装。
向来感叹蟑螂的可怕适应力,可其实人类本身的适应力才是最可怕的,从草原上借助丛林才能生存的猿猴,到遍布全球各地的各色人种,一个伟大的种族,是我们本身。
吴迪一人绕着路走,没有随着徐三爷的车马去县衙报道,虽说他是个路痴,但这套宅子的定向位置是非常好的,不是太远,并不偏僻,又不在县衙旁的闹市区域。
只要出县衙门直走一个右转弯,再照着直行就能到徐三爷府上,因此,吴迪就提出要自己一个人步行。
总有些人不喜欢太喧嚣的环境,这种喧嚣的环境不是眼前嚷嚷着揽客的小商小贩,也不是车水马龙的声音,这种热闹是纵使你在这世界上最繁华的车站,却可以独立在自己心里的一角孤单。
而吴迪厌烦的热闹是人的期盼,人的关注,不论如何,有时候他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静静,可偏偏,事不尽如人意。
一个面色阴郁的长袍汉子拦在他的身前,一左一右有着跟班似的精壮打手,虎视眈眈地盯着吴迪。
“阁下,可是公门中人?”
吴迪本是以为地痞恶霸看自己眼生,前来勒索一番,准备顺手打发了事,没想到看似有些隐情。
当下不动声色,挺脖反问道,
“是又如何?”
早有预料,长袍汉子一躬手,
“阁下,我家门主有请,若有粗鄙之处,还望海涵。”
两名打手却是闷声在两侧欺身上前来,仗着身上力壮想要锁拿住吴迪,说着是要请,看样子是要动手了。
“慢着,我跟你们去就是了,何必动手动脚的。”
吴迪开口,一副配合的样子,商量道。
“如此也好。”
长袍阴郁着脸的消瘦汉子也不做节外生枝的打算,如今花大价钱请暗花的人劫狱失败,门主可是心焦火燎,正在帮内大发雷霆。
正好安排在新任知县府邸附近的帮众传来一个消息,一个府中的人物独自在街上晃荡。
他“小军师”诸葛仇得到消息,就立马带人逮到了,正好抓这个活舌头回去交差,也正好顺便让门主出出气。
诸葛仇作为可见洪顺堂的智囊,心里还是吃味的,门主项凯为了劫狱花了堂中的大量资金。
洪顺堂雇佣的暗花身为杀手组织,向来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号称只要给得起钱,宰相也敢刺杀,当然,刺杀宰相的价码一般人也是出不起的。
正常看来,此等目无朝廷的组织肯定要被人人喊打,结果讽刺的是,暗花却是大江南北皆有分号。
有位寒门学子道出了真谛:
今诸位大人治下常遇“刁民”上告,富商时有欲置田产连片现“鄙农”不允。
暗花只需少许银两,“刁民”“鄙农”尽皆殒命,官吏豪强再无受蛞噪之苦。
朝中大人纷纷私下称善,谓之“清道夫”,暗花生意不绝,反而日渐兴盛,身为为区区的杀手组织,却也令大多数人闻风丧胆。
诸葛仇倒是没想到这么深远,只是舍不得帮中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暗花也不管得手与否,出手就是要收钱的。
可这是偏偏没人敢劝门主项凯,劫狱要劫得号称是门中长老的子侄和几名精英帮众,不放弃堂中任意一个帮众。
实际最为重要的还不是为了项凯的宝贝儿子,项恒。
诸葛仇一路忿忿不平地想着项恒这个帮派二代的无耻和废物。
其实隐隐有些羡慕,洪顺堂立基至今,不过一百五十年,却是家族产业,这不光是垄断了临平县县府的青楼、茶座和酒馆,还在临平县辖下的七个村镇拥有巧取豪夺来的大量田产,
靠着洪顺堂,项恒就是再败家无能,总归能够过上为所欲为的日子,再不济也就是被项凯好生养着专门好吃好喝地为项家开枝散叶,
“门主可只有项恒一个儿子,其他叔伯也早早排挤或清理走了,要是救不回来,岂不是临平项家要绝了后?”
近来时常被门主项凯迁怒的诸葛仇不无恶意地遐想,难道真是项凯坏事做多了,阴德有亏,报应来了。
一般就是富户也讲究财不外露,可洪顺堂显然不是一般人家,门前两尊金光闪闪的石狮子放置着,不知道是纯金还是镀了金的石像,门头上龙飞凤舞地雕琢出“洪顺堂”三个大字。
两旁有两个靠着砖墙搭的小棚子,一伙袒肩露乳的汉子在白日行酒,左右身上都用刺青文了蝎子、蜈蚣等毒物,
一个身上纹了头栩栩如生的座山雕的汉子站了起身,粗犷响亮地声音传来,
“军师,容我插个话,这生面孔的兄弟是何人?”
这文了座山雕的汉子是项凯手下的红花棍,号称是第一忠心耿耿的打手,朱煜,绰号是“插翅狼。”
不过因为忠心项凯,门主的命令执行的绝不犹豫,对敢妄言门主的下属辣手惩治,又被帮众私下传为“守户犬。”
近期是多事之秋,不光是县衙的那些个官吏对洪顺堂爱理不理,毕竟洪顺堂买凶徒劫狱,虽然失败了,却也不负暗花的赫赫凶名,杀了狱中的十几个狱卒,
即使碍着金银,还有县衙中的人传些消息,却也都对洪顺堂不满,原因也是简单,
今日你劫狱杀了那么多同僚,明日再与我等衙役起冲突,岂不是也花钱让人把我等也宰了?
一时间,洪顺堂在县衙中的关系也就若即若离,若不是,一些部门中的典吏的把柄在项凯手中,行贿的账单也一笔笔记得清楚明白,还真的就睁眼瞎了。
“朱统领,这位不是什么兄弟,这是我专门抓来的舌头,门主不是担心爱子。
我就拿了他让门主仔细地拷问,免得门主整日的心焦。”
朱煜一听大喜,项凯这几日心忧儿子情况,县衙里的人称狱所被徐县令带来的护卫接管了,也不好探听消息。
门主项凯担心自己家断了香火,帮里的兄弟稍稍触点霉头,就被火气大的门主项凯打断腿,侍女也被乱棍打死三个了,
这不,一帮子兄弟,宁愿门外搭着棚子聊天喝酒,也不愿进去找麻烦。
朱煜等人殷勤地目送吴迪和诸葛仇进了门,可怜混道上的,也得讲究投胎技术,
“呸,要不是项恒那个废物,大街上要强抢民女,正好又被王坚武这个多管闲事地逮进去了,也没狗屁倒灶的事了。”
朱煜也只能心里骂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