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看你往哪里逃!”樊毒人收起寻香蜂,脚下发力,一阵兔起鹞落向前面行驶中的马车追去。
寻香蜂,是苗疆人才会炼制的一种特殊的蛊虫,它本身没有毒性,却对毒药的气味极为敏感。只要事前让它闻过,它便能顺着气味一路追踪。虽然它的追踪距离有限制,但不得不说,实在是寻踪觅迹必备的撒手锏。
樊毒人在曲靖城外就曾经追捕过叶澜,不过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叶澜手中有什么毒药,就算他知道,他也没法自己配置出来,因此也就不能用寻香蜂追捕。
但是在迎春楼起火的烟雾中,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毒药,只是一些致人昏迷的普通药草,樊毒人一闻便知。取了同样品种的药草让寻香蜂记住气味,再跟随寻香蜂的踪迹,很容易便找到了叶澜。
眼看樊毒人速度极快,就要追上来,叶澜一把掀开车帘。
“得罪了!”她猛地将车夫推下车去,凝目看向天空,“大黑,拦住他!”
“唳——”一声鹰唳响彻长空,只见一只矫健的黑鹰凶悍的俯冲下来,锋利的鹰爪闪电般向樊毒人面门抓去。
“!”这黑鹰十分眼熟,樊毒人一惊之下,竟差点被抓个正着。如果他的眼神没有出错,这不是曾经在与千绝宗那些人斗法时曾经出现过的,一对黑鹰中一只吗?
另一只,是他亲手用淬毒的弓弩射死的。
两只黑鹰一公一母,是一对夫妻,樊毒人杀死的那只是母鹰。大黑显然是记得樊毒人的,它脖颈处的翎毛高束,不停的尖声鸣叫,用利爪和尖喙攻击他。
樊毒人眼神阴冷下来,看来决不能放走这些人!只见他双手萁张,十指蜷曲如钩,苍白的手指指尖却是青黑色。
叶澜瞳孔猛缩,大喊一声:“大黑快躲开!”
大黑猛地振翅,向后躲去。樊毒人一双手竟犹如钢铁,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扣住大黑侧翼。大黑惨叫一声,勾过头狠狠啄向樊毒人的手背。
樊毒人手背上瞬间被开了个血洞,他一时吃痛,松开手指,大黑拖着受伤的翅膀,仓皇飞上高空。
借着大黑争取的这一点时间,叶澜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王轩景拖出来:“会不会骑马?”
“不、不会!”
“我也不会。”
“啊?”王轩景愣了。
“所以看运气了!来追的只有一个人,分开走!”
叶澜特意选了一架两马并驾的马车,不仅是为速度快,也是为了这个时候刚好够两人逃跑需要。说完,叶澜不再管王轩景作何反应,她扯着其中一匹马的缰绳,从车辕上纵身一跃,在王轩景惊骇的眼神中十分凶险的抓住马鞍,喘着气狼狈的爬上马背。
叶澜回头看了王轩景一眼,随即用从迎春楼厨房顺来的尖刀,斩断连接马匹和车辆的绳子。
马儿摆脱车子的重量,立即快了不少,叶澜一手紧紧抓着马鞍,俯身贴向马背,一手握紧尖刀,刺进马儿臀部。马儿顿时吃痛,发狂般狂奔起来。
剩下的马车,由于忽然脱缰了一匹马,重心偏离,马车的方向不由拐向另一边。
王轩景紧紧握着剩下这匹马的缰绳,心脏还在急促跳动。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叶澜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恍然回神,手心中已经被汗水浸透,马车已经拐入另一条路,再回头,既看不到叶澜,也遍寻不到那个阴冷的白面男人。
谭月初自得到了叶澜消息,便骑了快马,一丝不敢停歇的往昌宁县赶来。明明这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已经被催动到了极致,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快,心里火烧火燎一般。
直到昌宁的城墙轮廓出现在视野里,他才稍微感到一点安心。
他打马从一条岔路口疾驰而过,路边有一个人披头散发,似乎在痛哭流涕,不过这些不关他的事,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王轩景六神无主,把马车掉过头想去追叶澜,可是他赶马车的技术不咋样,马儿走到岔路口就拐到一边吃草去了,任他怎么催都不动。
王轩景急的眼泪掉下来,嚎啕大哭:“叶姑娘,对不起,都是我这个拖油瓶连累你!呜呜,你把马车留给我也没用,我不会骑马,也不会赶马车。叶姑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王轩景哭着解开马的缰绳,就往马背上爬。
“叶姑娘,你等着,我一定去救你!白脸混蛋,草你祖宗,你要是敢动叶姑娘一根指头,我咒你生儿子没小鸡鸡!”
远处的樊野在马背上打了个喷嚏,皱眉: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王轩景还没再马上坐稳,马儿不爽的上蹿下跳几下,又把他给摔了出去。
“连一匹马也欺负我,我真没用!”王轩景揽起袖子抹了把眼泪鼻涕,又爬了起来,“叶姑娘,我跑着也要去救你,你千万不要有事……”
王轩景踉跄跑了几步,眼前忽然被一大片阴影覆盖,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口中的叶姑娘是谁?”
王轩景怔愣抬头,高头大马上,男人眉目冷峻,迫人的视线比刀锋还锐利。
叶澜此时叫苦不迭,别说她不会骑马,就算她会骑,此时也控制不住这匹受惊的马儿了。更可气的是,后面追来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明明一度把他甩脱了,谁知他不知从哪里夺来一匹马,又追了上来。
叶澜不知,樊毒人手中有寻香蜂在,只要她没有跑出一定范围,就能循着蛊虫的踪迹找到她。
马儿一路狂奔,叶澜也不辨方向,只能忍着五脏六腑因颠簸引起的不适,在心底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
“唳——唳——”天空传来大黑焦急的叫声,大黑的翅膀被抓伤,樊毒人伤它的手指上还带毒,它此时已经飞的十分艰难,摇摇晃晃的像要随时栽倒下来似的。
而在叶澜前行的方向上,已经没有了路,马儿穿过一丛树木,出现在面前不远处的是一条山涧!
这山涧不是特别深,但也足有十来米,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溪流,里面怪石嶙峋,是昌宁附近有名的风景名胜,常常有文人墨客前来赏景吟诗。
可惜叶澜没有这样惬意的心情,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在她的视域中,眼前充满草木生命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一道绵延亘长的漆黑裂隙。地面下十来米深处,似乎有游鱼状的生命来回游动,叶澜的心凉了半截。
山涧的这边到对面,大概有三四丈远,超过了一匹马在一般情况下能跳过去的距离……
叶澜嘴唇都咬出血来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神色发狠:“马儿,对不住了,跳过去!”
抬手,叶澜手中的尖刀再一次刺向马臀部,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发足狂奔……
风声呼呼而来,叶澜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紧闭双目,周围的一切都瞬间离她远去,只有胸腔中的沉重激烈的心跳,还在证明,她还活着。
只是,这个有力的臂膀,是谁?这个温暖的怀抱,是谁?为什么,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是傻瓜吗?!”劈头盖脸的怒骂在耳边响起,“前面就是深涧,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要吓死我吗?你要我的命吗?!啊?!!”
叶澜的脸贴在对方心口,那沉重激烈的心跳,原来是他的吗?她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蹭了蹭,不动了。
谭月初狂炽的怒火,被这小猫般乖巧的动作,消灭了一半,可是这不代表他释怀了叶澜的胡来。他不能想象他晚到一步,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
“知道错吗?”谭月初声音低哑危险,这种噩梦般的恐惧,他再也不要经历!
叶澜在对方禁锢的手臂中蠕动了两下,咕哝道:“马儿呢?”
谭月初冷哼一声,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也不急着现在就料理她,转头瞥了旁边颓丧的原地转圈的马儿一眼。
“死了。”
“骗子,明明活的好好的。”
谭月初眼一瞪,一巴掌拍到在自己怀里当缩头乌龟的某女屁股上,咬牙切齿:“你还有理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一匹马!!说,错了没,还干不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叶澜嘴一扁,满腹的惊怕委屈,化作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来。她难道不怕吗?她怕的不得了,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对于危险的直觉告诉她,身后的人比眼前的山涧更可怕。
叶澜肩膀耸动,伏在谭月初怀中抽泣,又委屈又受伤。
有时候,女人的眼泪真是一种可怕的武器,尤其是叶澜这种不常露出软弱一面的人。几乎是她的眼泪一下来,谭宗主便手足无措,缴械投降了。
谭宗主抱紧怀中的人,眉头深皱:“别哭了,是我错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再也不会了。别哭了,好不好?”
叶澜抽咽着得寸进尺,倒打一耙:“你刚才打我。”
“你打回来。”
叶澜脸红:“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眼看着叶澜脸颊飞红,使劲低垂着脑袋的模样,谭宗主剩下的一半怒火也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谭宗主,心情好了,自然也有心思料理别人了,他把叶澜往怀中一揽,打横抱起。
“走,带你去报仇。”
公……公主抱……,叶澜脑中飞过无数弹幕,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还、还不知道你、你是哪位……”应该是认识的人吧……
被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救了、抱了,还打了屁股,现在才想起来问别人身份,叶澜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窘迫无比。
谭月初倒是才想起来叶澜似乎撞到了头,记忆受到了影响。不过他对于叶澜新奇的反应很满意,脸上一瞬间出现一丝邪气凛然的笑容,大言不惭的给了三个字。
“你的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