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斗法台上已经躺满了半死不活的抽搐着的人,足有将近百人,而诸葛花云仍旧在不停地点名,不停地道出一桩桩罪恶,如数家珍。每一件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仿佛她就是当时的亲历者。
看着那些伪君子和真小人一个个被诸葛花云抽干灵力,诸葛毛直呼痛快,不停地称赞道:“这诸葛白裳的女儿,手段真够狠辣,解气,解气!”
叶沉星则是皱紧了眉头,他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难以言表。
被诸葛花云叫上台去的那些人,自然是罪有应得,他们干出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有这样的惩罚并不为过,甚至杀了他们,也可以理解。但叶沉星心里很清楚,诸葛花云此番作为,除了惩奸除恶之外,还为了吸取灵力。
到底哪一方面才是她的主要目的,叶沉星也无法看得明白。惩治坏人,她确实做得有理有据,旁人无法指责,然而她也确实在吸取灵力,两者结合在一起,却分不清她是做善事,还是在干坏事。
叶沉星不由得心想:自从逃出白云城,在外边漂泊的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些自诩正义之士的小人在迫害他,以他的名义为非作歹,邪道之人未必也没有参与,但实在是少数。就事论事,这些人受到惩罚,他应当感到解气,应该感到痛快。
诸葛花云只是抽干了他们的灵力,废了他们的修为,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说起来算不上过分。即便是杀了他们,也不能说是滥杀无辜,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无辜之人。单凭这一点,诸葛花云的抽取灵力的行为,叶沉星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至于白云城有没有因为抽取灵力之事涂炭生灵,叶沉星的心中还没有定论,假如白云城的人杀的都是像今日的这些恶人,那又当如何呢?这样一来白云城是在做坏事,还是在做好事?
倘若白云城杀的都是坏人,然后抽干了他们的灵力,用以破开天之禁锢,那么这一件事算是善举还是恶行?
该死的人死了,破天飞升,并没有伤害到无辜的人,那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叶沉星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在这之前,他所知道的是有人控制了白云城,并以他为中心,酝酿了一个搅乱神州的阴谋,然后在动荡的局势中谋取利益,主要是为了获取庞大的灵力。因此,为了平息争斗,免除生灵涂炭,才必须阻止白云城的所作所为。
现在看来,白云城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残暴,他们没有不择手段,没有滥杀无辜,让人实在恨不起来。
但有两件事肯定做得不对,无法辩驳。其中一件,便是盗取其它四大门派的神剑,又假装本门的火焚剑失窃,陷害他人;另一件,则是借助白云城的变故,塑造了大魔头叶沉星这么一个人物,祸乱神州。
叶沉星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了此时,他又渐渐地明白过来了。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欲望,虽然各自的欲望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都在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前进。叶沉星的欲望,就是要被认可,被关怀,获得平静的生活,获得幸福,不再蒙受冤枉,不再被迫害。
欲望向善的一面,就是美好的心愿,向恶的一面,便是损人的阴谋。
修行者的欲望其实很简单,修士们最想要的,是提高修为,获得权势地位,获得更好的修行条件,再提高修为,再获得权势地位,再获得更好的修行条件,如此反复,直至成仙。
假如遵循天道,恪守规则,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下去,几乎不可能走到尽头,所以很多人都想走捷径,都想一步登天,但是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和机会。
白云城所做的,就是为他们创造这样的条件和机会。五神剑失窃,下落不明,只要有实力,运气够好,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得到它们,因而每一个人都蠢蠢欲动,野心尽显。
这时候一个大魔头叶沉星横空出世,所有的坏事都可以让他来顶罪,还有谁能够克制自己,抵御这份诱惑?
纵观全局,白云城只做这两件事,只需要做这两件事,就足够了。
他们把修行者内心的欲望最大程度地引诱出来,然后坐山观虎斗。当别人或明里,或暗里争得头破血流,干出一件件丑事恶事之后,他们就跳出来充当正义之士,名正言顺地搜刮利益。
这一盘棋其实并不高明,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顺利,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想要阻止白云城,应当在他们一开始布局的时候,就该将其扼杀。事态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阻止白云城的一方就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因为白云城不需要再干什么坏事就能够达成目的,甚至于他们所做的都是除暴安良的好事,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呢?
若要算旧账的话,白云城顶多有盗剑之嫌,有陷害他人之嫌,剩下的就再也难以说得明白了。偏偏又是这剩下的才是关键,可是能够都算在白云城头上吗?
本来对付白云城是正义之举,如今倒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无理取闹。
想到这里,叶沉星感到一阵悲哀,说到底还是人们的心魔在作祟,白云城起到的只是推波助澜的作用,今天这里的人有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叶沉星只是出了一会儿神,斗法台上已经又多了十几个被抽干灵力的修士。这时候,两道人影蓦地飞上台去,叶沉星抬眼看去,见得是两个熟人。
南峙派的青轩和青治。
师兄弟两个一落在台上,青轩便大步向前,对诸葛花云说道:“诸葛师姐,且住手!”
诸葛花云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青轩:“怎么,你们两个想要为这些人出头么?莫非你认为我在冤枉他们?”
青轩正色道:“这些人丧尽天良,自是罪有应得,但对如何对他们进行惩治,须得商议过后再作定论,最起码也要听取受害者一方的意愿。”
诸葛花云微微一笑:“假若受害者连同其亲属甚至是朋友都已不在人世,那又该由谁来为他们讨回公道?”
青轩掷地有声地说:“天道!”
诸葛花云的笑容更显灿烂:“那么谁能代表天道呢?”
青轩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
“你认为我不能,请问谁能?”诸葛花云继续说,“这世间真的有天道存在的话,那么它可曾出手惩恶扬善?天道即是权威,这天下的权威难道不是掌握在有实力的人手里?”
诸葛花云扫了一眼台上一个挨着一个的半死不活的修士:“有朝一日,这些人的实力足够强大,他们又何尝不是天道?”
青轩、青治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找不到言语来辩驳。
青治挺胸说道:“这些人坏事做尽,实力再强横,也是邪门歪道,算什么天道!”
“那么处置邪门歪道算不算天道呢?”诸葛花云问。
青治不假思索:“自然算!”
诸葛花云笑出声来:“那么你们两个为什么要阻止我行天道?”
“我——我们——”青治被诸葛花云三言两语就绕了进去,急得他额头直冒汗。
“我们并没有说诸葛师姐做得不对。”青轩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我们只是劝诸葛师姐先住手,待大家商议过后,再对他们进行处置。行天道也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我们不选择上佳之策呢?”
诸葛花云微微眯起那双美眉,盯着了青轩,缓缓说道:“我认为,我现在做的,就是上佳之策。”说着转向台下,“龙腾门的丘门主,请上台!”
话音一落,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矮胖的道士从人群中被抛上台来。
青轩脸色一变,当即飞身过去接着那矮胖道士,阻止诸葛花云对他下手。
诸葛花云见青轩、青治两个把矮胖道士护在身后,笑道:“这丘门主干了什么好事,两位师弟想不想知道呢?”
青轩和青轩都是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矮胖道士,矮胖道士面白如纸,哆哆嗦嗦,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诸葛花云说:“许多年前,丘门主曾参加过剿灭悅仙阁的行动,在那次行动当中,丘门主踩了狗屎运,意外地搜刮到了悅仙阁的一部上层法诀秘籍。悅仙阁传承的是什么道统,我想两位师弟也有所耳闻,丘门主得到这部上层法诀秘籍,非但没有将它销毁,反而鬼迷心窍地偷偷修炼起来。”
“须知修炼悅仙阁的道统不同于其它的修行,这些道统当中都是极为淫邪的法诀,修炼的时日越长久,就越容易**攻心,难以自抑,唯一能够抑制浴火的方法便只有跟异**合。”
“而且,与修为境界越是高深的异**合,修炼的进度就越是快捷。丘门主深知这一点,因此在修炼悅仙阁的道统之后,短短数年时间里就将门中女弟子祸害了个遍,更把魔爪伸向了门外的无辜女子,其中还不乏实力不俗的女修士。”
“偶然一次机会,丘门主遇到了一名来自南峙派的女弟子,这名女弟子不仅容貌出众,而且修为精湛,是丘门主梦寐以求的修行和泄欲的工具,于是他便动了歹意。”
“可怜这名女弟子初涉尘世,不知人心险恶,很轻易地就受了丘门主的蒙骗,以至于羊入虎口,受尽**,最后不得不含恨自尽。”
说到这里,诸葛花云看向青轩和青治:“两位师弟,你们南峙派是否有一位失踪多年且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女弟子?”
青治惊得睁大了眼睛,转向青轩:“青轩师兄,莫非是紫竹师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