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就这样彻底从人间堕落到了地狱。
眼看着几乎得不到任何救赎。
陆少东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混混。
整天沉醉于打架斗殴,甚至于还成了江汉路那个街区的霸王。
转眼,又是一度春秋。
一位不速之客从上海降临。
陆振华风尘仆仆,专程赶来接他回家认祖归宗。
几个小弟把人带上来,陆少东才坐在那棵梧桐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地斜睨着他:“哟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陆振华怒不可遏,“混账,你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妈呢?她是怎么教你的?”
陆少东更加怒气冲天,猛地起身拍桌:“你不配提及她!”
陆振华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火柴点燃:“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你妈呢?我要跟她谈谈。”
“谈?谈什么?”
陆少东狐疑。
他对陆家上下都抱有最大的恶意揣测。
果然,男人一脱口,便验证了一切。
“谈谈你的教育问题,这么混着不是个事儿,你看看你变成了啥样,一个地痞流氓,还不把你妈气死,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好好上学,至于你妈妈,一起回去,我不会让你们受苦。”
陆振华还没说完。
陆少东差点没笑出来:“来,让我猜猜,老天有眼,你跟那个女人生不出来儿子。”
“你!”
陆振华差点没冲上去把他死打一顿。
陆少东却翘着脑袋,一条腿翘上桌面,脚尖朝着他摆来摆去,“我什么我?我可是继承着你们家的香火,你悠着点儿,不然,我哪天想不开,就去当个太监玩玩。”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陆振华傻眼了,反应过来,朝着他大吼:“你去呀!那你快去呀!劳资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当太监!下三滥的玩意儿!”
彼时陆少东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再凶很叛逆,总归还是稚嫩。
他被他吼得脸通红,昨夜不知道为何下面开始有反应的事儿也浮现在脑海,羞愤道:“你滚!给我离开这里!”
“我说了,把你妈地址给我!”
陆振华按压住怒火,心头隐隐约约有一丝期待。
他也不是专程来接儿子的,总归还是想见见那个女人。
要不是叫杨卫国他老爹,在家里把杨卫国吊打了一顿,还盘问不出来她的下落。
真是大意了。
当他还以为那个女人始终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这么远。
“你要地址?”
陆少东脸上忽然浮起来一丝阴森的笑。
“对。”
陆振华不屑于跟他玩这些把戏。
“那好,跟我来。”
陆少东走出人群,来到他身边,睨了他一眼:“跟我来。”
陆振华丝毫没有犹豫地跟上。
**
江滩,潮水奔涌。
陆振华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江水,又看向自己的儿子。
陆少东脸色苍白且平静:“我妈她,在那里……”
陆振华望了一眼江面上,什么都没看到。
“你要下去才看得到那艘渔船。”
少年又指了一下,男人鬼使神差地走下去,忽然身后猛地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腰上。
“去死吧!”
“噗通!”一声,男人被踹进江水里。
岸上,少年单薄的衣裳被风刮得鼓鼓囊囊,看上去就像要乘风而去一般。
“哈哈!我妈已经死了!你不是要她地址吗?你也跟着去死吧!她在地狱里等你!”
陆振华从水里浮游上来,一眼望见少年眼中幽深的恨意,仿佛淬了毒似的。
他遍体寒凉,几乎差点支撑不住也沉下去。
她死了?
“别再来找我,否则……!我迟早杀了你!”
少年丢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他以为他不会水的,他是真的要杀了他。
**
蔺家庭院。
陆少东碗里的粥已经空了,可是人还端着那个碗,躺在摇椅上,眼神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宿命,他的轮回,这一生悲剧起承转合,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像他这样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的人,一生都得不到救赎,也无所谓对错。
天边飘下来一滴雨水,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他准备起身,这时头顶多了一把伞。
“哥,小心淋雨。”
陆少梅眼含关切。
陆少东蹙眉:“这是蔺家,你最好别犯浑。”
“哥,我不会的,为了你,我也不会乱来。”
女孩子温顺可人。
可是男人就是激不起半分涟漪。
她是他的妹妹呀,他可不变态!
“你回去吧,我就当没见过你。”
陆少东看都不看她一眼。
陆少梅却叫住他:“慢!”
陆少东转过身,不耐烦地望着她。
“好歹蔺家人都看着我们是兄妹,要是跟陌生人一样,只怕他们又要想些其他的事情,哥,你也不想再往身上添些脏水。”
陆少梅自以为很了解他。
可是男人怂了怂肩膀:“我不在意这些,他们要怎么看就怎么看吧,无论如何,我就是这样,要的人,势在必得。”
谁也阻止不了。
陆少梅心中寒了半分,还没回过神来,陆少东已经不见了。
她几乎成了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在这偌大的长沙,居然找不到半点寄托。
男人回到客房,桌上居然放了一碗药膳,他刚刚才喝过粥,这会子并不想喝什么药膳,可是一闻味儿,居然跟以前蔺婷婷给他炖的差不多。
难道……?
男人不免想入非非。
**
之前曾说过,蔺父早年风流。
除了有蔺婷婷这个嫡女,还有个小妾生的女儿,叫蔺聘。
蔺聘比蔺婷婷还大两岁,早就嫁人生子,不经常回娘家。
但是凑巧,这个档口却回来了。
她跟陆少东一直尚未碰面,蔺父生怕她一个有夫之妇也被陆少东给看上祸害了,因而不允许她多走动。
可是不知怎的,今天她父亲叫她去给那个陆师长送一碗药膳。
半柱香的功夫,陆少东才折回屋里喝了那碗药膳。
没过多久,浑身发烫,整个人烫得厉害,口干舌燥得恨不得出去找水灌。
这是,吱呀一声,门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