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艰难险阻自不必提,幸运的是,两百人的敢死队,伤亡不大,顺利的找到了那群生还者。
每个敢死队队员身上,身上背着二十公斤重的冷馒头。
除去中途有人掉下河,还有几名队员在躲避塌方时,包袱丢进了泥水中,食物被污染,无法再食用外,他们背进来的食物清点下来,足足有三千八百多斤,照人头分,一人能分到一斤一两多。
一斤一两多的馒头,按个头大小不等来算,大约是五到六个老面馒头。如果省着点吃,可以支撑两天。
敢死队来得正是时候,简直就是及时雨。在徐卫国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了。在大家都饿得两眼冒金星的时候出现了,带来了食物。
组织人员分发完馒头之后,大家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撕扯着手中的馒头,个个狼吞虎咽的。
徐卫国吃了一个馒头之后,就把敢死队的队长找了过来,问了这一路上的见闻,并根据他的描述把外围的路线和险点描绘了出来,他的笔在这些标注点之间慢慢地移动,想要找出一条相对安全的出山之路。
“我这儿五百名兵,加上你们两百人,七百人护送两三千人出去,任务十分艰巨!”
敢死队队长是个三十好几岁的黑脸男人,生得十分墩实,名字正好就叫杨树墩,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听到徐卫国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来的时候的确是两百个人,但是中途在翻越汶秀峰西面的一处断峰时,有一名个子矮小的兵不慎跌落进了河里…
还有七个人在行进的过程中,遇上了塌方,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这八个人不能算在内。
所以,我这儿就只有一百九十二个人能堪用。”
“两百人进山,七名受伤,一名死亡,已经是奇迹了。杨队不必自责。”徐卫国先是安抚了杨树墩,肯定了他们的付出之后,才又继续道:“一名兵带三个人出山,遇上塌方或者断层活动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救援。
我的意思是,把人分成三个部分,一对一的护送出山,然后再通知外面的人接应。我们连续往返三次,只要不再遇上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这些人都能得救!”
“徐营长咋说,我们咋办。”
“那行,你们原地休息休息。现在天也快黑了,我们抓紧时间组织人员,进行最后一次搜寻,这将是最后一个搜寻夜,到明天上午,我们就清点人员分配任务出山。”
两百多名失踪的村民,经过这四天的搜寻,找到了一百一十七个生还者,登记在册的尸体有四十五具。
剩下九十几个人,还在失踪之列。
其实,任何搜救行动,都是在事发后的七十二小时之内,才是黄金救援时间。
超过三天……
基本上那结果就不言而喻。
九十几个失踪人员的名单也经各村村长统计出来了。他们的家人也是亲眼见到了这些兵哥子们冒着生命危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险区搜寻,有一些人回来的时候,站在那里直接两眼一闭就睡过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心中悲痛归悲痛,却也只能强掩了悲痛,勉强接受这个失亲失独的事实。
最后一夜,徐卫国依旧亲自带了一队人沿汶秀山脉往更远处搜寻。
方前进往南,陆远往东,王楠往北,徐卫国往西。
夜色中沉默的山,如同不言的兽,横亘在前,默默地张着血盆大口,在山洪的催动下,随时准备着吞噬人命。
陡峭的山崖下,是深渊,一条河横贯东西,盘踞在山野之上。
搜寻到半夜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徐卫国清醒地认识到,那九十几个人,只怕是被掩埋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再也找寻不到了。
人命,在天灾面前,还真是轻贱。
徐卫国打了个火把,站在西面的一片高地上,默默地抬眼,仰望着星空。
夜空如洗过的幕布,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仰望天空,今天的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这灾后的星空,竟然很美。
虽然没有林小满喜欢的月亮。但如果她在,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不知道,那个不安分的小女人,这半个月里有没有想过他?
“夜色真美呵,星星也像一颗颗大钻石一样,bulingbuling的。”
河边的石头上,仰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浑身湿透了的女子。
小小的脸,灵动的眼,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撩一下发,伸出去之后,却接触到一片空气。
“啊哈,又忘记了,头发烧没了,还没长出来呢。我现在可是寸头…剥下人家的衣服一穿,把胸前勒一勒,倒确实像个男人。一直到掉下河,他们都没发现我是个西贝货。”
顺手从旁边的袋子里,取了一只泡过水发胀了的馒头,塞到嘴里,咬都不用咬,直接就能毫不费力的吞咽下去。
林小满又笑了起来,声音在清冷的夜里十分清脆。
“这倒是省事儿,到老了牙口不好的时候,就学这样把馒头往温水里一泡,没牙也能吃…呵呵。”
到了后半夜,风从深渊的远处吹过来,呼呼而啸,冻得她直打哆嗦。
那河里的水温度极低,她掉下来的时候,大半截身子就泡在里面,浸了好几个小时,膝盖也磕到河床边的石头,直接磕移了位。
她用了大半个小时,才慢慢把冻得快要僵掉了的身子挪出了水面。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了块圆滑一些的石头躺了。
望着眼前高高的看不到顶的崖壁,林小满止不住的叹了口气。
“靠两只手脚的力量,怕是爬到明天晚上,也爬不上去啊。得想个办法通知上面的人来救,不然,只能躺这边晒着星光等死了。”
凌晨三点,徐卫国回到据点,一名八十多岁的老翁突然颤巍巍地找了过来。
“同志,都搜过了吗?还是没能找到我家栓子柱子?”
“老人家,基本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那河涧那边呢?我们村,有一条小路,通向涧底…”
徐卫国立即带了两百多人,让两人抬上了老翁,沿着他的指引,找到了那条小路,进入西峰下的山涧,找到了已经被饿得晕倒在地的九十几个人。
人找到了,徐卫国却摔了跤。腿上的伤口发了炎,贯了脓,摔的时候又撞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无法走动。
一名帽沿压得极低的士兵留下来照料他。
这名士兵把他挽到一个僻静的山坳里,揭下了帽子。
“徐营长,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谈谈,所以找了这么个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