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华水不敢再往下想,心中一片混乱。
陆晓雪留意到他发现了线索,走近一看,细眉微颦,道:“此物定然是凶手滞留,如此来,并非地鬼邪娘女魔头所为了。看你神情,似乎已猜测到属谁之物,请告诉我,此仇必报无疑!”
“它……他……”鱼华水吞吐半天未能将猜测之出口,心下纷乱无比,千头万绪横七竖八,最后仅了句:“晓雪,先将她们安葬了吧,至于这笛子是谁所留下的,暂且不能确定,日后进行详查。”
江月山,江湖游侠,御笛公子,与鱼华水曾有重恩,三载未见,不知状况如何。那次在泗水王陵墓冢中的先天福地结界,是为蝙蝠王重创元神,此后再无声息,如今却会在天山雪池留下随身携带武器“玉笛”,其中是何来龙去脉教人难以理懂。
自在墓中结界出手相助之后,再无出现,故鱼华水与之难逢,尽管心中挂念。现在,这个有恩之人与天仙剑派扯上关系,是非黑白不明,令鱼华水遁入苦境,无法突破,这种恩与仇纠缠的苦熬滋味,似已将心肉拧扭得血干起褶,不可平坦。
但鱼华水没有轻易断定这一切就是他所为,所以未直接出他的名字,以免陆晓雪为之仇恨纠心,届时可不知如何是好。一是恩与仇,一是情与义,何以取舍?
恩与仇,孰轻重,天下恩仇有时报。
情和义,难分合,世间情义无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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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将五绝之体搬至后山“仙去祭谷”,其中是派中葬灵之处,以冰雪作茔,不下百十雪冢,至上处是派中掌座之位,其次是中位,下为常者位。
陆晓雪在中位选了一块空地,将五人尸体合置,后又将若清骨灰安置于五人中央,盯看着将要永隔的师姐们,心中那番不舍与痛,难以启齿,唯有暗自默诉。
鱼华水在一旁轻轻抚慰着她,所有的话也全然放在心底去讲。
许久,陆晓雪才亲手以冰雪填培,白雪覆去容颜,即殊途永别,化成悲伤,绞勒心窝。
坟茔添起,立碑留名,最后的悼辞,最后的决别。
几何悲咏吟叹,一切不堪回首……
悲悼了六位师姐,陆晓雪又在上位一墓前俯首相叩,墓主乃是派中第二代掌门白霁,正是陆晓雪的“天降”仙剑原主。来到此谷,叩拜她是理所应当。
白霁仙逝以来,“天降”在碑前封而不启,迄今不知有多少弟子试图将之获为己有,谁都知晓“天降”非乃一般仙器,是以天外晶矿之英所铸,其上附有莫测灵力,与“天降命剑诀”呼应,传言当年白霁以此剑此诀斩尽天下群魔妖鬼,威风显赫,震慑天下。
不过可惜,前往后继者不绝,无一获启此剑此诀,然而陆晓雪在一次祭祀中,来到白霁坟前,“天降”有了感应,故然陆晓雪得缘开启,成为“天降”现今之主,更在碧琼指领下,悟得“天降命剑诀”。
离开祭谷,陆晓雪心下还有一件要事,便是找到师父,了却任务之愿。深知师父凶多吉少,勉强撑着悲辛,一路寻找。
天山北阴,是为至寒无比之地,也是“天仙剑派”重地,在碧琼的严厉权威下,派中弟子无一到达过此,严格遵守派规,不敢有可违,包括最受宠信的陆晓雪在内,也不曾越近一步。
若今,陆晓雪几尽寻遍整个天山能寻之处,除下派中弟子冰封模样,则无碧琼丝毫线索。实属无奈,唯有犯禁,只为找到师父。师如父母,陆晓雪不可不孝,另外便是了却任务之愿。
曾闻碧琼言之,自是未达吸聚天地寒灵之气,所以启用“冰封诀”必然依靠强大冰寒而发,重地之中至寒无比,可想而知碧琼大是可能身落此地。陆晓雪心是早有猜晓,但向来坚信师父之意,遵守派规,未敢轻易前来,至此已再无恒心来恪守,才决定犯禁一寻。
顺着冰雪崎径沿山而上,似登向山颠,偶尔可遇青松等长绿草木,披着雪装,且又多盖了层厚厚晶被。
途中有条岔道,平直而去之处是通往一处山谷,不过谷口及去路已是冰闭。另一条便是直达重地,冰层也越来厚实。
陆晓雪没有多作迟缓,即往目的地去向。
鱼华水两下瞧瞧,觉得寒冷愈来至极,虽然身穿防寒厚衣,却不存一温度,只好运功以防寒气侵身。见陆晓雪走拉开一段距离,忙大步跟上。
不知走了多远多高,终是来到一处冰晶平台,四周飞边如瓣,霜白寒气狂盛,如云如雾,委实不是人长呆之地。
平台中央相继排列着六墩如莲的冰晶之台,煞是精致,再看整个平台,亦是如莲相一,不染尘埃,无比清净,仿若仙境,是乃聚纳**之寒,不消不散。才知此地名为“雪莲仙台”。
“师父!……”陆晓雪一下跪倒在莲花墩前,果然没有猜错,不愿见到眼前这个事实,大悲而泣,哭而无泪。
六墩莲台中间,是一墩略大之台,其上正坐立着碧琼,已为冰雕而封,不知多时前去了。
鱼华水见此情景,心悲心疼,派中如此大变故,使她无以承受,可惜自己却不知该如何替她分担,唯有能做到的是安抚。
在此,二人眼中有泪不可流,因为寒冷冻结,热泪变成冰珠,又因体温融化,如此泪水只在眶中进行固液转化,徘徊不落,更加难受。
良久之后,鱼华水实在忍不住,擦拭一下双眼,扶着伤心过度的她,抚慰道:“晓雪,别这样好吗?谁都不愿发生这大变故,应该振作起来,将这一切弄清楚,老天一定有公道。”
又过了许久,陆晓雪稍稍稳定,磕了三头,自责道:“师父在上,弟子晓雪无能,未能救回三师姐性命,如今却更不知罪魁祸首去处,都是弟子不好,弟子没用!”后又承上一道纸卷,恭敬放置在碧琼身前,“师父,此乃参悟得到的天外真诀,弟子执笔记下,现承予师父,望师父在天之灵得以愿了。”
鱼华水不忍朱颜憔悴,朝着碧琼遗骸行个礼,略显愤慨道:“碧琼掌门,一切不关晓雪的错,谁都不愿见到这一切,也不曾料想过一切会变得这般,要怪就怪天意弄人、世道不公,假如没有魔道前来,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所有一切的罪孽应归纳于天魔仙君那个大魔头,更令人可气的是,上天不报应,反而任他逍遥法外,助长魔道来迫害世间生灵。还希望碧琼掌门心明如镜,在天之灵能够看破这一切,理解晓雪的无过之失。”
谁愿看到爱慕之人伤悲流泪,谁都会心疼的安慰,与其分担苦累,尽管一切突变教人无可防备,但必须坦然面对,竭力担负心之重罪。
陆晓雪再也无法控制,借过鱼华水肩头大作悲泣,此时此刻,她无法再遵守誓言,只想有个依靠,稍稍稳定一下欲裂之心。这不能怪她,在师父面前立下的重誓,此间确实无法力持。
鱼华水没有多想什么,只觉得心疼,望能给予安慰,不愿她交瘁。此时唯可做的就是,以自己不算宽阔臂膀来抚慰。
强寒之气已胜不了伤痛热泪,划破了美丽绝世脸庞,沾湿了衣襟。
她温柔依偎在怀里,啼泣声不止。
他轻轻拥着婷婷红颜,抚摸着纤柔黪丝,心生怜惜。
这一幕似曾在哪经历,如此真切体会?哦……在梦里,在那多少个午夜,时常出现的梦景,彼此总能相逢,系着不解之缘,诉不尽苦愁哀乐。
可惜每一个梦都无结果,每一个梦醒时分,他总是后悔不该醒来,哪怕能再多看一眼也愿意。
许久,看着泪人的她,鱼华水轻吁口气,道:“晓雪,留在你们派这儿,也不是个事,不如跟我回先龙剑派吧。事发突然,其中来龙去脉不能轻易断取,到了先龙剑派,与大家从长计议,查清罪魁祸首,我们决不能让你的师父和整个派的师姐妹枉死。”
派已冰封,广众不活,陆晓雪心下茫然无措,只剩悲痛,而听鱼华水此言,悲痛转为仇恨,派中千余人命一案,现在压在肩头,当要追查罪魁祸首,浣却这个不共戴之仇。
想到这一,她默默头答应,不得不答应。举袖拭去伤痛泪水,使自己振作起来。
鱼华水见得她能如此,心下稍稍松懈,可怜她一次次伤悲,自己却不能挽救回任一生命,而令她喜乐。眼下,决心要与她风雨同舟,追查到真凶,才可让她得以心安,才可让“天仙剑派”众人得以瞑目。
陆晓雪转身跪在碧琼面前,心意坚决的道:“师父,恕弟子晓雪不孝,暂不能在此为您及众师姐妹们披麻戴孝,待我找到凶手,了却此仇,再来尽孝道。师父在天之灵,请庇护晓雪,早日报复此仇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