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妃也是一样,听到王爷回来也没表现出太多喜色,淡淡的一句,“知道了”,就把他打发了出来。
这对夫妻是天底下最没夫妻样的,有一回他听王妃私下里和婢女说话,说自己当初肯嫁入王府,就是为了死后能有块坟地可埋,能受后世香火。毕竟未出嫁的女儿死在娘家,是件很不吉利的事。还说知道王爷不喜欢她,她也不求王爷喜欢,只求来世能托生到好人家,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其实这也怪不得王妃,一个从会吃奶就开始吃药的人,早被疾病折磨的脱了人形,对世间的真情也看得很淡了。现在活着,也只不过是挨时间罢了。
至于王爷,当初被成恩公硬塞了这么个王妃在府里,本就抱着怨气,也难怪他们夫妻谁也不想见谁,相看两相厌,能维持着现在的和平,已实属不易了。
心里瞎琢磨着,王爷的吩咐却不敢怠慢,着人把行李搬进去,准备为王爷沐浴更衣,又叫内宅总管陈公公带郭大人去拢梅园。
郭文莺看见站在自己面前一个三十上下,白面无须的人,就知道是王府里的公公,她忙行礼,“见过公公。”
陈忻笑着回礼,“哎呦,大人,奴婢怎么敢当大人的礼,这不是折煞奴婢吗?奴婢是给大人带路的。”
郭文莺点头,“那就偏劳公公了。”
陈公公带着她绕过了几道长廊水榭,来到一处环境清幽怡人梅花阵阵幽香的地方。
郭文莺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牌匾上写着“拢梅园”三个飘逸的大字。
院内种了一院子的梅树,只中间留出了一条小道。这个季节梅花正开,如火如荼,香气扑鼻。风吹来,花瓣落英缤纷,真真合适了拢梅园这个名字。果然是把香气拢在这一方之地了。
院子不是甚大,中间一排正房,两旁各一排厢房,在梅花中分外静谧幽静。
陈忻笑着介绍,“这个园子只是王爷偶尔住一回,平时根本没人住,冷是冷了点,不过这个时节满园的梅香,可以烹梅花茶,煮梅花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郭文莺深吸了一口气,微风吹来,满园的香气沁人心脾,一层层花瓣被吹起,院子里飘着繁花,景色真是格外好看。
挑开帘子进了屋。外间宽敞,摆着待客的桌椅长榻,几盆景致事物,为数不多的珍品古器,每一件都非凡品。只中间的屋子空荡无一物,只有一张床,孤零零地躺在北墙根,连帷幔也没有。陈公公果然不是说假,这个屋子显然一直没有人住。
陈忻命人把行李搬进来,又指挥人生炭火,熏上香,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暖和起来,梅香混着熏熏的热气,更是让人觉得舒服。
徐总管拨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郭文莺,还有两个小厮也给她使唤,郭文莺原本不想接受,有云墨照顾她,也不需要什么丫鬟,不过她也知道王府规矩礼数多,这时候拒绝了很不礼貌,便含笑受了。
特特的询问两个丫鬟的名字,一个叫含香,一个梅香,名字起得雅致,人也标致大方。
郭文莺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些规矩也还知道,随手打赏了两人一钱银子,叫她们退下了。
两个丫鬟谢了恩,表情甚是平淡。
郭文莺也懒得在乎她们高兴不高兴,她自己挣钱不易,就那点俸禄还要养活一大家子,身上的银子还是出浔阳的时候,封敬亭怕她想买点小零碎,特意给她的碎银子。足足二十两,把她高兴了好长时间,正准备托人带回家给奶娘的。
两个丫鬟躬身退出去,到了外面,自免不了碎嘴几句。
含香低声道:“梅香姐姐,这位郭大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大佛?王爷如此看重,居然连拢梅园都舍得给她住。”
梅香道:“这个倒不清楚,听徐总管说是个四品武将,让咱们好好伺候呢。”
含香尖声道:“四品武将?往常来咱们王府的四品以上的官还少吗?一个四品武将也值当的?”
梅香叹气,“不管怎么说,也是王爷看重的人,左右也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你平日还是小心些,我听说军中武将都极其残忍,会用鞭子打人的,可别触了他的霉头。”
含笑面有惊色,“看他模样长得极为好看,瞅着比女人还漂亮,应该不会拿咱们下人出气吧?”
“谁知道呢。”
“嗯,别的还好些,只是出手怎么这么小气?”
两人看看手里的一钱银子,都不禁撇撇嘴,看那大人的通身气派,也不像寒酸之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郭文莺自然不知道别人私底下编排她什么,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她活这么大受到的编排还少吗?若是个个都计较,这会儿早气死几百回了。
屋子里新换的被褥,又多加了两个火盆,又香又暖,倒勾起了人的睡意。她爬上床想眯一会儿,却很快睡着了,等醒来之时,已是晚上。
外面云墨听到动静,轻声问:“大人可是醒了吗?”
她穿上衣服,回道:“醒了,你进来吧。”
云墨挑着灯笼进来,身后跟着含香和梅香两人,把屋里蜡烛点上,一时灯火通明。
郭文莺打了个哈欠,“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云墨道:“申时过三刻,已过晚膳时间,刚王爷来过一次,见大人睡着就走了,说是等大人醒了一起用膳。”
郭文莺摸摸肚子,这会儿还真饿得不行了,便洗了把脸,稍微拾掇一下,跟着云墨去了花厅。
云墨是王府的家生子,自小在王府长大,对各处都熟悉,一路挑灯而行,有遇上的人,都会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有那些年岁大些,看着他长大的,不免打趣他,“云墨,听说你跟王爷去了军中,这可是出息了,啥时候也立个功回来?”
云墨含笑应对,倒是比往常有了几分沉稳。
郭文莺不由暗叹,到底是王府长大的,比同龄的孩子要早慧一些。
等到了地方,郭文莺发现这儿根本就不是会客的花厅,倒好像是封敬亭的居所,她微微顿步,“是这里吗?”
云墨道:“王爷本来在花厅等着,后来略乏了,就叫人把晚膳端到这儿来,大人用了晚膳可再回拢梅园。”
郭文莺微微点头,走了几步,忽见院落门上落着一块匾:竹君居。
她暗自好笑,竹乃四君子之一,清冽淡雅,与他这种色痞、腹黑之人根本完全不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