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忍不住佩服的看了封敬亭一眼,他也真是个人才啊,这等谎话都编的出来。想当初她骗奶娘的那一番话,竟被他拿来利用了一番,还编出什么要到京都合伙做生意的事来?
不过他也没说错,她离家出走也确实跟着他来着,两人也确实合伙了,只不过不是合伙做生意,而是合伙打仗去了。最后没赚着什么,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天下做买卖做的最亏的,也莫过于她了。
这会儿耿云奎还在巴巴说着,他也不知今天怎么这么健谈,一说起心爱的机关术就不停嘴了,还在那里摆活当初是怎么和郭文莺造出火药来的。
他说郭文莺从小就很聪明,五岁的年纪就跟个小大人似得,还喜欢对人说教。还说她从小就坚强,刚见她的时候,她就是一副男孩打扮,和庄子里几个孩子打架,很有股不怕死的狠劲。男孩子欺负她,她也不哭,谁敢打她,就打回去。打不过的时候都记在心里,等有机会再去报复。
封敬亭听得饶有兴味,不时转头在她身上睃一眼,似在印证耿云奎说的有几分真。
郭文莺脸微微有些绿,这些都是她从前的糗事,都被师父竹筒倒豆子般倒出来,还真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她小时候确实很皮,可能因为活了两世的缘故,有异于常人的成熟,幼时被驱逐出家门的经历,让她内心起了很大变化,有一段时间很是憎恨这个世界。
正好那些日子有几个庄子上的臭小子总是欺负她,她一时气不过便恶整了他们一顿,她当时动手做了一个绊人的绳索,那绳索与普通绳索不同,加了简单机关在里面,可以在很远的地方控制,就算被发现也能轻易逃脱。
没想到这一幕被路过的师父看到,也因为此才萌生了收她为徒的念头。
那曾经的过往是郭文莺的幸,也是郭文莺的不幸,没有那段经历,就没有后来驰骋沙场的她,而也就是那段经历扭曲了她对人生的向往,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怀疑人生,缺乏安全感,甚至有些别扭的女人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许氏忙出去准备,耿云奎说要去更衣,让人扶着上后边去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郭文莺和封敬亭两个。
封敬亭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今日上哪儿去了?怎的现在才回来?”
郭文莺莫名的觉得一阵心虚,下意识在往胸口摸了一下,那里正揣着江一行送她的镯子。
说起她今天一天的经历还真是戏剧的很,先是受到江一行让人转送的镯子,后来又遇上雪融被人打,再后来又遇到了方云棠,还和他一起走了一段路。
这与她有过牵扯的男人,几乎都让她一天给遇齐了。你说戏剧不戏剧?
而回来之后,还看见了封敬亭坐在她家里,现在又一副丈夫质问妻子似得语气,可让她怎么回答好了?
她这一犹豫,封敬亭的眼立刻眯了起来,高声唤道:“来人——”
云墨早在外面候着了,似早知道主子要传他,立刻应了一声,弓着身往里走,然后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封敬亭扫过他头顶,“今日出去都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郭文莺有些急了,与其等着云墨招出来,倒不如自己先招了。
她吸了口气,道:“云墨,你先下去。”
云墨抬头看了一眼封敬亭,见主子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便磕了个头,乖乖退了下去。
郭文莺望着眼前这个悠然自得喝着茶,一副等她倾诉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见了谁,做了什么了,否则他也未必会亲自出宫来?怕是自己走这一道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有人一字不落的送进他耳朵里了吧?
忽觉嘴里一阵发苦,虽也知道他是派人保护自己,但这种被监视的滋味儿真的太讨厌了。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封敬亭见她半天不语,不由扬扬眉,“怎么?有难言之隐了?”
郭文莺再吸口气,好半天才压下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她从怀里摸出那个镯子放在桌上,可惜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东西,就这么交出去了。
封敬亭伸手拿起来,打开红绸包,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浅浅的笑:“蓝田玉,倒是好玉,价值不菲。这江县令出手够大方的。”
郭文莺低头没说话,忽有些担心他会就此砸了,以他的脾气真不是干不出来。到底是人家的一片心,她还真舍不得就此毁了。这会儿倒后悔当时没扔进黄曲河了,真要扔了也算圆了江一行的心愿了,好过落在他手里。
封敬亭在手里左看右看团了半天,随后把镯子往前一推。他倒没推到地上,只瞥了她一眼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郭文莺摇摇头,确实没别的什么,方云棠倒是给她买了些吃食,可惜都吃到肚子里了,玫瑰露也喝了,也不可能给他吐出来瞧瞧了。他要真想看,晚上倒可以看看能不能拉出来。
封敬亭点了点头,方才又端起茶碗来,一副打算还要继续深究的样,“说吧,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郭文莺撇了撇嘴,方云棠说还想娶她,雪融说还想给她弹琴,那些话能告诉他吗?她深深想了想,挑着无关紧要的说了两句,然后偷眼看他的脸色。
总体来说,封敬亭还并没有动怒的征兆,其实他不是不怒,而是已经怒过了。
今天是暗一跟着她的,郭文莺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以飞鸽传书传回宫里去了。暗一是个惯会添油加醋,没有暧昧都能描绘三分,更何况今天简直是郭文莺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出轨史,每一章一个故事,还换不同的男主角。那细细品砸的滋味儿,真是绝了。
封敬亭又是个惯爱吃醋的,当时直恨不得淹死在醋缸里,看了书信,便冷着脸甩开一堆奏事的朝臣回寝宫去了。他越琢磨越气愤,越气愤,便越恨不得见到这惹祸的丫头,然后当即叫徐茂备车,微服出了宫,直奔甜水胡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