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真相（二）
“冤孽啊……”
普泓低叹一声，手上拨弄着念珠，徐徐开口，将当年草庙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只是那声音落在张小凡耳中，却是那么的，那么的绝望。
普智一直想堪透长生之秘，所以想融合天音寺《大梵般若》和青云门《太极玄清道》，看能否找到出路，但是多次提出交换《太极玄清道》的想法都被道玄拒绝了。
恰好在草庙村遭到黑衣人袭击，服下三日必死丸后，自知必死，在临死之际，被噬血珠反噬，陷入魔障，便想到了让张小凡这个资质平庸的弟子，上青云门研习《太极玄清道》，而他则教导张小凡《大梵般若》，希望张小凡能秉承自己的遗志，参悟出长生的奥秘。
因为害怕青云门不会收纳张小凡这个资质平庸的弟子，普智在入魔之下，竟然一口气将草庙村的人全部屠杀。
而普智之所以不把这个希望放在林惊羽的身上，却是因为林惊羽资质非凡，入了青云门定然会被青云门高层注意，如此一来，反而不美，换句话来说，留下林惊羽，是为了给张小凡吸引青云门高层注意力的……
“说起来，亦是天意，普智师弟一直将噬血珠带在身边，临终之际被魔念入侵，造下这番罪孽，事后清醒过来，强撑着回到了天音寺，将这个真相哭诉给了贫僧之后，这才坐化！”普泓说到此处，好似心底有愧，竟然不敢看张小凡。
“这…这……”
这样的真相，从普泓的嘴里说出，听得青云门上下，脸色巨变，谁也没想到，当年草庙村惨案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当年屠杀了整个草庙村的凶手，居然会是天音寺的人？而且还是名誉天下的四神僧之一的普智。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
这真相，不，应该是悲剧，张小凡抬起头来，睚眦欲裂，一双眸子当中满布血丝，稚嫩的脸上，此时竟然给人一种狰狞之感，对于这个真相，张小凡难以接受，甚至是不敢接受。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苦守着这个秘密，一字不发。这么多年了，自己时时回忆普智师父的音容，觉得他对自己极好的，甚至连噬血珠都一只留着，只是想做个念想。真相竟然会是这样！这样……”
今日被逼问到如此地步，张小凡都抱着宁死也不说的觉悟，就因为当年自己答应过普智师父的。
谁知？
当年屠杀了整个草庙村的人，居然是普智？
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
张小凡嘴里大叫着，难以接受这样的真相，最后，张小凡身上真气暴走，竟然将捆在身上的法宝挣断了，被爆裂的法宝炸得浑身流血，但是好似不曾感觉到痛处一般，嘴里大叫着跑出了掌门大殿。
“小凡！”
看着张小凡跑了，田不易惊呼一声，就要去追，只是林东来却伸出手来，拉住了他，对田不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算了，他跑不了多远的，让他安静安静吧！”
“唉……”
听到林东来说的话，略微一想，也在理，田不易长叹一声，心下同样觉得酸楚，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背负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真相已经揭露了，天音寺的普泓和普空两人，也没脸在这多待下去了，甚至普泓连询问林东来为何知道这个真相的心思都没有了，两人很快告辞，准备带着天音寺的门人离开了。
不过，普泓却是在临走前，对田不易说道：“普智师弟的法体还在天音寺，曾留下遗言，若是张施主心头怨愤，遗体任他处置。”
遭逢这样的事情，在天音寺众人离开之后，青云门众人对于碧瑶的处置也没有心思了，道玄化身挥了挥手，让萧逸才把碧瑶关起来，日后再处理。
倒是苍松，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请求在场的诸位：“希望大家这个紧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要告诉林惊羽。”
同样是草庙村出身，林惊羽的天份，之前七脉会武上，各个首座也都看到了，张小凡的反应也是前车之鉴，这些人自然点头，表示答应。
至于这件事情，张小凡会不会告诉林惊羽？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三天过去了，这三天谁都没有去找张小凡，这个心结，也只有靠他自己才能打开。
只是，三天后的一天夜里，林东来的屋子之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东来打开屋门，只见门口，一个少年跪着，形容枯槁，神色萎靡，一头长发竟然夹杂着些许灰白色，看起来竟然有着一种苍老之感。
林东来微微一震，目光落在张小凡那几缕灰白色的头发上，数日不见，他竟然连头发都有些白了，在这一块，林东来的声音有些嘶哑：“小凡！”
林东来心底有些不忍，可以说，当初大殿之上，普泓的真相，乃是林东来一步步引导出来的。
“师兄，帮我！”
张小凡低着头，声音没有气力，仿佛这几个字，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出来的。
张小凡跪在林东来面前，抬起头来，枯槁长发，许多已经呈灰白色，神色萎靡到了极点，想来，这三天或许张小凡都不曾睡过，恐怕他现在一闭眼，就是草庙村的惨案。
才十几岁的少年而已，此刻看起来，似乎老了好几十岁的样子，身上的气息灰暗，唯有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光彩，如同无尽黑夜中的一朵残烛。
要说起来，田不易才是张小凡名正言顺的师父，按理说，张小凡应该和田不易更加亲近才是，但是现在，张小凡却找到了林东来，向林东来求助，在张小凡心底，林东来这个师兄神秘而强大，张小凡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林东来，仿佛是一种直觉，引导着张小凡找到了林东来。
“你先起来吧！”
看着张小凡这幅模样，林东来也很心酸，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区区三天的时间，就变得形如枯槁，这到底也是自己的师弟啊，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 只是，对于林东来的话，张小凡不为所动，只是定定的看着林东来，显然，如果林东来不答应的话，他是不准备起来了。
“这倔脾气，倒是没变。”
看张小凡这倔强的模样，林东来心下微叹，也就不再坚持了，开口直接问道：“帮你？你想让我如何帮你？帮你杀了天音寺的人报仇吗？”
“不……”
对于林东来的话，张小凡立即就摇头拒绝了，斩钉截铁的说道：“师兄，天音寺的灭村之仇，我想要亲手去报，只是，我想请你帮我，把碧瑶救出来，我想离开青云门了。”
“哦？！”
闻言，林东来眉头一挑，看着张小凡，此刻的张小凡完全看不到以前的朝气，甚至都看不到以前的木讷，眼眸之内好似有着一抹睿智，似乎换了个人一样。
仔细的打量了张小凡一番。
“我该说，真的不愧是主角呢，还是悲剧使人成长！”林东来心底有些感叹。
“你到了这个地步，还求我去救那个魔教的女子？你莫非真的爱上她了？还有，离开青云门之后，你去干嘛？你能去那？”
林东来看着张小凡问道。
“我…碧瑶姑娘毕竟是因为我，才被连累，才被抓到青云门的，我不想别人因为我而遭难！”张小凡开口答道。
这番道义，倒是让林东来暗自点头欣慰，虽然遭逢大难，可是还有这样的心性，的确难得，张小凡的善良，鬼厉的悲哀，一直都是让林东来动容的。
“至于离开青云门？”
说到这里，张小凡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说道：“屠村之仇不共戴天，师兄你认为我留在青云门，会有向天音寺报仇的机会吗？不管过十年，还是百年，我的这个想法，青云门上下都不会认同的吧，反而一定会阻拦我。”
“那你离开了青云门，就能向天音寺报仇吗？要知道天音寺，毕竟是正道三大门派之一,就凭你的实力，而且一旦你救了碧瑶，怕是道玄就要清理门户了!”看着张小凡，林东来继续问道。
无论是要救碧瑶，还是要脱离青云门，都不能和任何人说，那怕是田不易，也不行，否则，青云门上下不管是谁，都会竭力的阻拦他，张小凡却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林东来。
虽然张小凡也不确定林东来是否会阻拦自己，可在张小凡看来，唯一还有可能会帮助自己的，就只有林东来了，否则，自己一个人根本救不出碧瑶的。
而在听到林东来称呼青云门掌教为“道玄”，而非掌门，张小凡眼神之内，多了一份光彩，此时的张小凡，心思敏捷，单单透过林东来的一个称呼，便有了诸多的猜测，同时，张小凡也知道了林东来的态度。
离开了青云门之后，究竟要去哪里？要怎么样才能获得向天音寺报仇的力量？
张小凡的确不知道，但是张小凡知道的是，留在青云门，绝对没可能向天音寺报仇，为此，张小凡目光直视林东来双眸，渴望：“还请师兄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