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杰疑惑,是因为明明将门不参与夺位,为什么这个叶沉明要替李乐出头?难道叶家打算破除这条两百年以来的规矩吗?不对,不对,他们不敢。
而朱孝杰愤怒,则是因为,一个叶沉明打乱了他们先前安排好的所有计划,对于狂燥易怒的他来说,这是完全不可忍受的。
听着二应的谈话,朱孝杰恨声道:“不管游龙生到底是胜是负,你们必须将李乐的人引出来,然后杀掉!本王便不信,你应二先生你宗师的本领,杀不了李乐属下那几个人!”
应二有些为难道:“若是出场的是梅香竹,杀掉她也算情理之中。因为这女人的武功水准已经到了一流巅峰,老夫杀她不算丢脸。可若是韩、赵二人出场,老夫动手的话,便有些丢人了。”
朱孝杰低声怒喝道:“本王不管,他们必须全死!”
应二脸上微有怒意时,却被应大轻轻拉了拉袖子,轻轻摇头,示意他忍让,随后便笑道:“韩、赵两人交由老夫来吧,想来杀那两个小娃娃,还用不着兄弟你出马。”
福安郡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场中的比斗还在继续,岳永兴看得津津有味,这样高超的剑术对决,即便放眼整个江湖,也是难得一见的,所以他看的十分认真。
而此时,吴奋钰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永兴兄,你觉得这两人胜负如何?”
岳永兴雏着眉,思索良久之后,才道:“很难判断,伯仲之间较量,很难下定论。”
吴奋钰呵呵笑道:“若压宝呢?永兴兄压谁?”
岳永兴微微一笑,道:“不知奋钰贤弟压谁?”
吴奋钰道:“我一直都是随你压的,你压谁,我便压谁。”
岳永兴双目微眯,问道:“若是只有你我二人压呢?”
吴奋钰目光微缩,接着问道:“岳兄想赌吗?”
岳永兴笑道:“那便赌一次?秦凤路的那条商道,奋钰贤弟以为如何?”
吴奋钰叹了口气,道:“随了岳兄的心思吧,岳家惦记那条商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若是我赢了,永兴兄打算怎么赔?”
岳永兴呵呵笑道:“一条从江南抵往京城的漕运水路,奋钰贤弟觉得如何?”
吴奋钰十分满意的点点头,道:“比起秦凤路的商道来说,这条水路的价值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那我便压游龙生。”
岳永兴微微点头,道:“你倒是抢了一手好生意,早知道我先压宝了。那我便只能压叶沉明咯,不过与无所谓,赌之一道,未知才是最美,若早早知道答案,便没什么意思了。这两人伯仲之间,只能开盅之后才见分晓。”
岳永兴这样说着,双目之间不由泛起了狂热的光芒。
而这边厢。
梅香竹瞧着场间的比斗,已经有所明悟了,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叶公子的剑法,便是一个‘刺’字,简单的刺,却让人无处可躲,化繁为简,叶公子实在难得。”
李乐微微点头道:“刺,或者是直击,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比起其他的剑法来说,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沉明领悟了这个法门,所以用剑之时,便有了这样的方式。”
“这样的方法,说不上对,但也说不上错。剑法奥妙不是简单一个剑招能够衡量的,若不然,前辈古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将一门剑技,练到极致,走一条单独的道路,当真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梅香竹点点头道:“小狼狗,你瞧着,叶公子与游龙生,最后的胜负如何?”
李乐轻笑道:“看不出来呀,两人都是用剑的大行家,手段本事不相上下,若是惜朝在这里,或许会有所判断,我一个耍刀子的,也没那份眼力价。在我看来,比到最后就看他们谁先拿出底牌……哎呀,我操!”
李乐话才说一半,场中的势头突然一变,原本两人相互攻守,虎跃龙腾,一个剑气肆意,剑招奥妙。一个抵剑相刺,简单直接。
可以说是上山虎遇见了下山虎,云中龙碰到了雾中龙的两人,突然间齐齐收住剑势,气势攀升到了极点!
游龙生炫目的剑光集中,形成了一柄剑气凝实之剑。
叶沉明双目微抬,尖上的风华也已经集于一点。
两人对面而立,白驹过溪间直刺而去!
彼此的剑法,太狠,太快,太绝,无全不留任何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们这是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如此局面,是李乐万万想不到的,也是万万不想看到的,难道真的是因为斗出了火气,收不住手了吗?若是叶沉明有丝毫陨伤,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手上轻微宛转,飞刀已入手,随时准备射出!
赵不安也已经凝功于双掌,差点就要跳出来。这两人与别的武林人不同,任何一个死在这里,他都会有大麻烦!
岳永兴双目散发狂热的光泽,等着最后的结果。
应二也已准备出手将他们分开。毕竟,一个是叶大将军之子,一个是藏剑山庄少主,折了哪一个都是天大的牵连。
他们都准备出手时,却不想,在电光火石之间,叶沉明的剑刺向游龙生的喉咙时,剑尖轻转,微微让过,只是在他的脖子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而游龙生那本应钉进叶沉明的眉心剑,却也突然改变方向,向上轻抖,只是在叶沉明的额头处轻轻摸出一道殷红。
继而,两人错身而过,彼此峙立。
这般情景过后,那些准备出手的人都齐齐松了口气,又安安静静的坐了回来。这样的局面,应该是最好的了。
当然,岳永兴却有些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打了个平手,这赌局该怎么算?
场中两人,背对面立。
良久过后,叶沉明叹了口气,身回抱剑拱手,道:“游兄,多谢。”
游龙生紧跟着回身,同样抱拳道:“叶公子,多谢。”这两声“多谢”。在别人看来,似乎只是他们彼此之间,手下留情时的默契,却不知,一场比斗,让两人的境界得以提升。
或许,三五年后,这世间,便又多了两个宗师。
叶沉明将秋水剑还鞘,走到赵不安身边,说了句:“此剑物归原主,沉明多谢世子。”
赵不安笑道:“叶公子客气,今日一手绝世之剑法,让赵某大开眼界。”
叶沉明微笑摇头,接着走回自己的案几,稳稳坐下。
李乐笑着打趣道:“可以啊,沉明,那游龙生不是一般的人物,你尽然能与他打到平手,我也算大开眼界了。”
叶沉明喝了口茶,摇摇头道:“知安,我当你是朋友,非常不喜欢你这样算计我。”
李乐叹道:“我也不喜欢,只是,我需要你,就如先前说的,你那一身玄衣,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而且你已经跟将门割裂了,为何就不能进入玄衣?”
叶沉明轻轻微笑,只是笑容有些惨淡,语气中充满无奈,道:“知安,说割裂便割裂吗?我姓叶,我父亲是九将,他叫叶重楼,我只要姓叶,便割不断的,我原先的想法,太过幼稚了。”
李乐沉沉叹息,道:“我理解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但是,你的玄衣服,我会一直留着,直到有一天,你可以穿上它为止。”
叶沉明重重点头,沉默不语。
叶沉明与游龙生的比斗结果之后,朱孝杰那边又走出一个农夫打扮的老者。
这两者鸡皮鹤发,看起来六十多岁,呵呵笑了两声道:“我为老农一个,练了些庄稼把式,算不得什么高明的手段,就是不知,玄衣的那位绝公子有没有兴趣与老农打一架?”
李乐正是不耐烦的时候,随意便道:“四儿,劈了他!麻烦。”
赵肆的刀早已饥渴难耐了,哈的笑了一声,道:“听公子的!”
说着话,双腿如弹簧一般跃起,到得场间时,轻足点落,竟然没有半点声音。出时如狂风,落时入飘叶,当真可以说得上举重若轻的功夫。
应大微微点头,对这个健硕的少年有这般本领,感到十分满意,目光赞许的瞧着赵肆,道:“小小年纪,有如此本事,当世罕见。老夫如你这般年岁的时候,还在辽东某个小镇上与人搏杀。那时,只有我兄弟二人……”
他这话才开头,赵肆哈的笑了一声,将其打断,道:“你是打算开支线吗?”
应大微愣,不明所以道:“支线?什么意思?”
赵肆道:“我家公子说的,我也不懂,好像意思就是你这样来来去去讲自己生平如何的人,就是在开支线似的。反正我也不懂啦,我不管你出初江湖时有多为难,也不管你风光时有多牛逼,更不管你曾战胜了多少高手,这些我都不管。我只想告诉你,我叫赵肆,我家公子说,让我杀了你!”
淡淡的一句话后,赵肆抽刀,细长如竹尖的刀锋,曲了一下,沿着应二肋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