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将殁
芷云性子最稳重,轻意不会这样打趣卫宸。
逼得芷云说了这话,卫宸这动作得多顺溜啊……暖玉发现经过自己的培养,卫宸越来越有二十四孝夫君的模样了。
简直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据说他最近开始和厨娘学着煲补汤呢。
暖玉并没生卫宸的气,先前只是有些气闷。如今听卫宸一席话,这心里更是又甜又涩的。
卫宸是做大事的,他胸有沟壑……
如今却在家中给她铺chuang叠被,穿衣擦身,外带布菜煲汤。
卫宸倒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好的,照顾暖玉是他的本能,甚至连责任都称不上,不照顾,他反倒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为什么?所以他见暖玉眼睛泛红,便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卫宸心中一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暖玉哪里有异。卫宸向来处变不惊,此时脸色也是微变。“娇娇儿,你哪里不舒服?不怕,你告诉二哥……”
暖玉先是不解,随后意识到卫宸在想什么。又忍不住笑了。这么前一刻红眼圈,后一刻又笑的。
倒是安了卫宸的心。
卫宸轻叹着对暖玉说道……“二哥这条小命,不会丢在济北道,不会丢在淮阳道,怕是要丢在我家娇娇儿手中了。”
“不准胡说。什么丢命不丢命的。二哥一定不会有事。人家都说祸害遗千年,祖母说卫双双是祸害,要我说她不够格,二哥才是真正的‘祸害’呢。”
“我是祸害,你就是祸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卫宸捏了捏暖玉的鼻子,一副受怜的语气说道。
“不胡闹了,告诉二哥,刚才怎么了?”
“……二哥,你整日陪在我身边,替我端茶送水,铺chuang叠被的。你委屈吗?”
“委屈?伺候自己的夫人,何来委屈二字?把你交给别人伺候,我还不放心呢。”卫宸觉得男人就应该如此,能屈能伸,上马能杀敌,回家能弯腰。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这怀了胎的女人,当真喜欢胡思乱想。
“……你不在的时候,丫头服侍着,我不也一直好好的。”
“你也说是我不在的时候了。我若在,何曾让丫头服侍过你。我们刚成亲时我都亲力亲为,如今你正是辛苦之时,我反倒偷闲?傻丫头……二哥照顾你天经地义。”
“二哥不怕旁人耻笑吗?天天呆在府中围着老婆孩子转。别人会骂你没出息的。”
“别人说什么与我何干。你家二哥能文能武,先平济北道,又闯淮阳道。天下间哪个男人能像你家二哥这样威武?”
卫宸一脸天下那些凡夫俗子怎么和我比的倨傲神情。
暖玉怔怔望着卫宸。
最终偎进卫宸怀里。“祖母说我最大的幸事便是遇到二哥。”“祖母这话不对。应该是二哥最大的幸事是遇到你。”
夜渐渐深了,暖玉头枕着卫宸的手臂,睡的正沉。
卫宸没什么睡意,他从小习惯少眠了。
在卫家是如此,后来一人来京城,更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如今便是明知道没有危险,可他少眠的习惯依旧改不了。似乎不管身子如何,心都随时准备着,戒备着。
他一直未动,便这么任由暖玉枕得他手臂发麻,渐渐没了知觉。卫宸其实不太懂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他不能没有暖玉。
甭管谁和他争,除非他死,否则旁人休想碰到暖玉一根汗毛。
正在这时,窗棂被轻叩两下。
卫宸眼睛猛然一沉……
事情若不是十万火急,不会有人在此时扰他。卫宸等了片刻,见暖玉并未醒来。这才小心的将暖玉头摆好,又替她细细掖了被角,才起身离去。
来人已经在书房相候,是柴飞平。柴飞平见到卫宸,俯身行礼。“不必多礼了,何事?”
“……齐君病重。怕是要殡天了。”柴飞平说道。
卫宸最近几乎足不出户的陪着暖玉,可不表示他对京城局势不在意。
御医局有他的线人。
他知道齐君的汤药中,哪味药下重了一钱,哪味药少下了一钱。
夏皇后虽然没有加害齐君,不过倒用了番心思,让齐君更短命些。
“终于来了……”卫宸轻声说道。
“公子,我们是不是要尽快出城?”
卫宸摇摇头。“此时夫人不便出行。我们留在京中。你便按了我先前说的行事……”
柴飞平点头。当初卫宸计划出京时,并不知道暖玉有孕。知道自家夫人有孕后,柴飞平也想过计划有变。“公子,会不会太凶险了些?不管是六皇子还是太子谁夺胜,对咱们都算不得好消息。”
“无妨。夏皇后必定密不发丧。她得将一切准备妥当,确定齐天朔能顺利继位,才会昭告天下……至于太子,他准备了这么久,这场热闹,怕是要闹上好大一阵子。”
“真不知道这场动乱,什么时候是个头……”柴飞平摇头叹息着告退了。
提前做足了功夫,所以齐君便是即刻死了,他们也不会六神无主。
柴飞平只希望快些迎来太平。
自从跟了卫宸后,他见到了太多灾民,流民,甚至盗匪。
不是迫不得己,谁愿意过那刀口舔血的日子。百姓们求的不多,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什么光耀门楣。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们便知足了。这场初时只是小小的动荡,便这么越演越烈,最终竟然整个大齐乱成了一锅粥。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为了活命,有人甚至易子而食。这样的天下,天家不想着如何平乱,反倒搞起了兄弟争位。别说百姓们了,便是柴飞平这样的糙汉子,也想把齐家那对兄弟从龙椅上拉下来。“快了……乱了,才能拨乱反正。”卫宸很轻的说道。
柴飞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回首,只见卫宸已经埋首案上,不知在写着什么。
可那话,的的确确是自家公子所说。
只有乱了,才能拨乱反正。
就像毒瘤,它小的时候去割,无从下手。
只有它到了流浓溃烂的地步,才会不顾一切的忍痛也要割去。“属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