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的心随着苏致远声色厉茬的质问猛烈的一跳,可奇异的是她此时并不惊慌,虽然身上的伤口和心口剧烈的疼痛着,却好似感觉不到一般。
她没正面回答苏致远的质问,只是神色凄然的看向苏词,“八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为什么没有同九儿一样被带走。”
“恨,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的,为什么回来的却只是我这个表妹,而不是你嫡亲的妹妹……”
“这些我都理解,可是八哥,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去换九儿的平安,牵挂她的人这么多,而我只是孤身一人,即便死了,也无人惦念!”
说着,南宫雪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又有鲜血从嘴角流出,她虚弱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八哥你要替九儿报仇,冲着我来就好,他们,他们都是你的血亲啊……”
苏墨几个脸色又白了几分,苏兰氏靠在苏致远怀里默默流泪,十分虚弱,好像下一刻就会昏厥一般。
苏致远微微眯眼,看着苏词,神色凝重,似若有所思。
不过轻飘飘几句话,南宫雪便将苏家其余人都拉到了苏词的对立面,与她成为了“一伙人”,这般心计手段,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虽是同龄,可苏九被南宫雪耍的团团转,差点丢了性命,落到那样的田地,大约能称得上必然了。
苏词好似没听到南宫雪的话一般,神色平静的问芙蓉:“当年你为何不说?”
芙蓉惨然一笑,“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姑娘丢了,姑娘怎会不着急,八公子当年病得只剩下一口气了,大约是不知道府里当时的情形。”
顿了顿,芙蓉的目光看向苏墨,“大公子可还记得?”
苏墨脸色灰白,大约也是想起当日的情形,紧抿着唇,沉声道:“记得。”
“南宫雪当日被找到时,浑身湿淋淋的,大约是落水了,身上又有刀伤,回来便烧的不省人事,缠绵病榻一月之久,险先送了命。”
“夫人和老夫人气急攻心纷纷病倒,府中能做主的只余下国公爷,大公子二公子是半大的少年,勉强能主事,却也帮不了多少忙,只能安抚余下的几位公子……”
“那段时间,府中上下忙乱,人人自危,奴婢没有照看好姑娘,回府后便被管家打了十大板,若非有木槿照看,又放心不下姑娘,只怕当年便撑不过去了。”
芙蓉生的瘦小,那年的十大板几乎要了她的一条命,木槿将姑娘平日的打赏都卖了买了人参吊着她的命,这才让她活了下来。
“木槿保住了奴婢的这条命,等奴婢终于清醒,想要告诉国公爷和公子们,姑娘是因为南宫雪的蛊惑才会不见时,管家却说奴婢因为护主不利,要将奴婢发卖了!”
“这时候木槿也听到消息,据说那些人想要掳走姑娘时,是南宫雪冲上去要救姑娘,只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所以那些人不想要她,便将她丢进了河里,谁知道她竟是会水的……”
想到这番可笑的说辞,芙蓉垂眸,轻嘲道:“那时候奴婢就知道,奴婢说什么主子们都不会信,毕竟奴婢没照看好姑娘,又完好无损,而南宫雪救姑娘却落了一身伤,还差点死了。”
“姑娘所有的东西都是奴婢在收着,管家要卖掉奴婢和木槿,所以奴婢找出了木槿和奴婢的卖身契贴身收着,后来此事不了了之,梧桐苑却因没有主子,人心涣散,人也走的七七八八。”
南宫雪的说辞芙蓉从来没有信过,始终防备着她,平日若是无事,不到非不得已绝对不会离开梧桐苑。
“当年伺候南宫雪的那两个丫鬟,在姑娘走丢的第二个月得了天花,送到庄子上没多久便死了。”
若非这件事太过蹊跷,芙蓉绝对不会防备南宫雪到如此程度。
苏墨以为这已经是全部的事实了,然而芙蓉的话还未说完。
“公子们大约是不知道,南宫雪与谢家公子早已暗中勾搭在了一起,虽并未有夫妻之实,可亲亲搂搂的,奴婢看到的也不止一次了。”
事实上,芙蓉虽然防备着南宫雪,却也始终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留在梧桐苑的人是很少,可除了木槿谁也不知道,那些“攀高枝”走掉的人中,有几个原本就是芙蓉故意放在外面的眼线。
是以,南宫雪虽很小心,可被芙蓉抓到的次数还真是多的数不清。
“姑娘不见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南宫雪九岁的时候,她便开始接触谢家公子,而后从未断过联系。”
南宫雪紧紧扣着手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竟然如此大意,当年没找到机会将芙蓉除去,这些年竟忘记了她也算半个当事人,清楚当年事情的前半段。
虽这前半段并非最重要的,却足以影响到她后半段的故事。
如今又在这个关键时刻被翻出来,只怕今日……
南宫雪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的思考着如何破解今日的困局。
苏词默默听着这些年从未听到过的真相,心情极为平静,他垂眸淡淡道:“旁人弃之如敝履的东西,你却视若珍宝,这不是叫花子是什么?”
谢渊那种废物人渣,便是给他妹妹提鞋都不配!
“你与谢渊今日游湖不仅被言将军夫妇撞见,我也看到了。”苏词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恶劣的扫过几位兄长,眼神落在父母身上,“这些年,你们就是宠着这么一个东西!”
苏兰氏先前只是默默流眼泪,听完苏词的话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像个市井村妇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苏致远抱着浑身软绵绵,已经没有力气站立的苏兰氏,死死将她的头扣在胸前,寻常锋利的眉眼此时均是染上沉痛的色彩。
这一瞬间,正值壮年的男人好似老了不少,他看着苏词,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最终却也只是垂下眼眸,轻声道:“爹对九儿的心,不会比你少一分一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