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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故居有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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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持续两、三个时辰,直到夜间方才停止。

“邵大哥,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事么?”上官诚泰直到现在依旧以旧称称呼邵珩,并未改口。

邵珩看着上官诚泰憨厚却关切的目光,近年来逐渐磨砺的冷硬的心微微一暖。

“时如逝水,我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邵珩,但诚泰却依旧是诚泰。”他心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知为何竟有一丝羡慕。

“我本已打算回山复命,没想到缙云城出了那般事,又遇到玉虚山及方才的黑衣人,这才一路到此。至于之后……你们先前说要去的地方是地平关?”邵珩压下心头思绪随口回答,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离宗之前,沈师兄曾言若有机会替他给亡母及早逝的小妹上一炷香,似乎距离地平关不远?”邵珩想起临行前沈师兄的委托,自己却因一直奔波于各地而未能替他尽心意。

“玄英已回山,想来师祖应会受到消息。缙云城之事,牵扯不小,玉虚山定然不会就此罢休,天枢若贸然介入反而容易引起误会。此事还需与师祖商议后再做决议,眼下不如与北斗、诚泰他们一起走一遭,替师兄尽孝。”

邵珩心中既定,见诚泰点头确定确实为地平关后,便说:“我暂时无他事,不如与你们一起。”

“太好了!有邵大哥在,一定就没问题!”上官诚泰乐呵呵地说。

南宫北斗却在一旁“哼”了一声:“你要有事就自己去办,我们也不是非你一道不可!”

时隔数年,南宫北斗桀骜之气同样未减,听上官诚泰一心推崇邵珩,非要忍不住刺上一刺。

邵珩笑了笑说:“是沈师兄曾提过地平关,我另有事要去一趟,不过是顺路罢了。”

南宫北斗听到此言,面上神情方才恢复,未再开口。

而宁青筠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只在邵珩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量着他。

如秋水般的剪瞳里闪过一丝落寞,宁青筠垂首掩住所有神情说:“既如此,你们各自随意挑一间房间休息一二,明日一起出发。”

说完,宁青筠当先站起走了出去。

邵珩微微皱眉。

在他想来,此地颇为怪异,又荒凉无比,加上那黑衣人突然消失,为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四人聚在一起。

但是,想到许是对方女子身份,有不便之处,只对宁青筠的背影道:“宁师妹,那你自己小心,我就在此处,如有情况唤一声即可。”

宁青筠脚步顿住,背对着邵珩等人点了点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风暴过后的夜竟出奇的晴朗,漫天繁星交织成一片星海,给这荒凉之地增添了异样之美。

宁青筠感受着习习凉风,目光一寸寸地扫过眼前的每一间房间、每一根雕栏,美目之中渐渐有几分湿润。

在她脑海之中,此地并不是眼前这般冷清模样。

她还记得,那时候新漆过后的气味和淡淡的楠木清香。

这片小镇,曾经也是绿草如茵,人来人往。

这是她的故地,而他们避风的院落,曾经是她的家。

十数年来,宁青筠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她离开时不过六、七岁,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可是她还记得,记得当初的欢声笑语,记得父母温和的笑容。

不知不觉,宁青筠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她推开斑驳的木门,看着里面陈旧的事物。

墙边及角落,布满了蜘蛛网,因风暴过后,到处都是厚厚的积沙。

这是她父母的屋子。

那些尘封在回忆中的场景,断断续续地浮现脑海,宁青筠泪盈于睫,清冷的面容仿佛碎裂开,卸下了所有防备。

她伸手拂去桌上积沙,露出桌面本来的颜色,心中既酸涩又茫然。

突然,宁青筠目光凝聚在那张雕花木床边缘之上,这种以特殊木头制成的床,历经十数年也未曾被虫豸侵蚀,依旧保持的原有色泽。

同样的,那一抹颜色比别处暗沉许多的痕迹就显得愈发清晰。

宁青筠突然颤抖了起来,疾步走到床前,伸手触碰那处痕迹,却又好似被烫了一般迅速缩回。

那一日的情景仿佛又重现了一般。

她记得那天,父亲远行归来,正与抱着自己的母亲说话。

突然远处有喧闹声和惊呼声传来,父亲那瞬间变幻的脸色,母亲忧虑地目光,一切都清晰无比。

之后,便仿佛一场噩梦。

所有人的惨叫声汇聚在一起,一声声砸在她幼小的心头。

母亲使了手法让她昏睡,并将她藏在这张床的床底。

等她再睁眼时,却发觉所有亲人都死了,而她母亲则死在床边,鲜血流了一地。

宁青筠想起当初一幕幕,心中恨意涌出。

她醒后没多久,萧卓就出现在她眼前,带着年幼的萧毓。

当时她没想很多,甚至对他心怀感激。

不仅是因为萧毓当时友好的笑容,更是因为萧卓帮忙掩埋了全镇人的尸首。

丧失亲人后的宁青筠在昆仑山度过了一段还算快乐的时光,萧卓多数时间并不出现,除了家中老仆外便是她与萧毓相依为命。

直到那一日,萧卓发现宁青筠偷偷修炼而大发雷霆,几乎立时要将她赶出昆仑时。

宁青筠才开始怀疑一切,开始意识到,当日萧卓的出现有多么的不合情理。

她的心思越来越重,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漠,恨意一点一点发芽直到遮天蔽日,再也无法同过去一样与萧毓相处。

也许是那场惨烈急需一个人来揭晓答案,无论萧毓如何解释,宁青筠一心认为萧卓为仇人,不信自己父母参与了谋杀萧泽夫妇之事。

在她记忆中,她的父母除了是这小镇上最为体面之人外,再普通不过,又如何能与修士相提并论?

近年来她也曾反复想过,杀害父母及整个镇的凶手究竟是不是那个惊艳了整个神州的青华先生。

无论是或不是,萧卓都成为宁青筠一心要超越的目标,令她在十几年难熬的痛苦及仇恨中迸发出强烈的意愿!

要复仇,要脱颖于人,要争人上人……

想到这里,宁青筠心中尤其煎熬。

她坐在床边,不知不觉握紧粉拳,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却感受不到疼痛。

忽然,宁青筠心中一紧,眼神凝结在床头。

这床榻之上亦布满灰尘,尤其多了许多因风暴而来的黄沙。

但是床头一个柱脚上却只覆着薄薄一层沙尘,而尘沙之下还有一个极浅的手指印记,带着淡淡血色,仿佛刚刚干涸。

宁青筠霍然站起,赤霄红鲤如蛇般盘绕在她身旁,散发着盈盈红光。

她动作有些僵硬地拂去那一层沙子,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个血手印。

诸般念头在宁青筠脑海中闪过,却衔接不到一起。

此间屋子在她的印象中,只是与父母有关的回忆,却无再多其他。

宁青筠伸手握住那雕成苍鹰模样的床柱顶端,轻轻转动。

“咔嚓”,当机括声传来,那张代表温馨的雕花木床上,床板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时,宁青筠周身血液仿佛被冷冻住了一般。

长长的阶梯直通向黑暗深处,那入口处的台阶上落下斑斑点点新鲜血迹,颠覆了宁青筠对自家的全部印象。

普通人?恩爱夫妻?

宁青筠浑身剧烈的战栗着,甚至听得见自己牙齿之间“格格”的碰撞声。

萧毓与自己争吵时的话语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

“你以为自己有多无辜?为父母复仇?那是不是我还要向你复仇?”

“为什么用假名?因为我那惨死在你父亲手中的可怜母亲复姓上官呀!”

她当时说什么?

她说她父母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她说萧毓被她那假惺惺的叔父骗了,她说她血口喷人。

黑暗中,宁青筠目光既无助又绝望。

眼前的一切,透露着她当年所有坚持如一场笑话。

“不!不会的!就算他们不是普通人,也绝不会去害旁人!”宁青筠原本美艳的脸上此刻却纠结成一团,时青时白。

“可是……这血迹分明不过几个时辰前留下的……也许就是邵珩追杀的黑衣人……”

赤霄红鲤如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高高昂起,热浪一圈一圈、不断散开。

“那种人为何会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的机关?”

房间内桌椅禁不住宁青筠气机剧烈的波动,撞击在四周墙壁上裂成无数碎片,那杂乱无章的气浪就如她心中不断变化的纠葛一般。

“如果毓儿说的是真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宁青筠痛楚地闭上眼,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如万虫啃噬一般。

“咳!”宁青筠口中一甜,胸腔郁气随着这口淤血似乎抒发了少许。

略微冷静下来的宁青筠,手中赤霄红鲤从如狂龙乱舞到渐渐平静。

她看着那如巨兽之口般的漆黑通道,深吸一口气就欲进入其中,却突然听见背后有动静。

邵珩沉稳冷静的声音如一汪激冷的泉水,令宁青筠顿住脚步:“宁师妹,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过头,看见邵珩与南宫北斗从惊讶到凝重的目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PS:原谅我今天10点才下班,但幸好还是一章码完了。第三卷主要事件多、要表达出的信息更是不少,导致有些拖沓了。从明天开始尽量改、尽量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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