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睿败了,全盘皆输。
东方睿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最终是败给了自己。
最让他痛苦的是,没有人要怪罪他。这样的没有怪罪,没有责难,没有惩罚是他最难以预料的结果。
他曾经为了仇恨忘却了一切感情。
他曾经为了父亲,舍弃了自己做人的权利。
但是他最料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被一个恶魔原谅。
他最料想不到,自己竟然对这个恶魔有着兄弟的感情。
在匕首割断绳索的瞬间,东方睿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是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我败了!”东方睿哭嚎着说,“我彻底败了!甚至连我想好的后招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我败了!”
“你把上官逸怎么样了!”东方玦焦急的问东方睿。
“他,是我要挟你的最后一颗棋子。”东方睿说,“是我全身而退的筹码。可是我万万想不到……”
东方睿咆哮,“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会原谅我!你为什么要原谅我!”
“因为你比我更可怜。”东方玦面不改色的说,“因为我们都一样。”
东方睿哭笑不得,“我的好弟弟啊,你还是如此的天真!”
说着,东方睿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
只听啪嚓一声,东方睿打碎了身旁桌上的酒瓶子。东方睿抓起了碎掉的酒瓶,冲向了背对着他的东方玦。
“阿玦,小心!”展颜呼喊道。
然而,令展颜想不到的是,东方睿冲向的真正目标不是东方玦。而是展颜。他半途改变方向,已经快要接近展颜了。
局势千钧一发——
啪——
酒瓶掉在地上,东方睿已经被东方玦轻而易举的治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东方玦问。
“我要你永远恨我!我要你没有放过我的理由!”东方睿说。
东方玦已经明白,东方睿之所以不能让别人原谅他,是因为仇恨是他活下去的意义。如果没有了仇恨,他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方才,东方睿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两种结果的两手准备。
这两种结果,无非就是他能杀死展颜,或者杀不死展颜。
这两手准备,对他来说,是一手生,一手死。
如果他杀死了展颜,便能让东方玦痛恨自己一辈子。那么东方睿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他杀不死展颜,他也希望东方玦在情急之下,能够给自己一个“痛快”。
但是他没想到,东方玦居然出奇的冷静。
他没想到,东方玦冷静的制止了自己。
对于现在的东方睿来说,他多活一秒都生不如死。
对于东方睿来说,他的生存就是成王败寇。
“好,”东方玦依旧冷冷的说,“你曾经给过我选择。”
东方玦放开东方睿,一把把他推在地上。随手丢下了手中的匕首。匕首躺在了东方睿面前。
“如果你选择这样的生活,”东方玦从身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盏烛台,烛台上的蜡烛仍旧亮着,那火光,就好似生命中的一点希望。
“那我也给你选择。”说着,东方玦把烛台放在了东方睿面前。
东方睿左右看看,一边是仇恨,一边是希望。一手杀,一手慈悲。
“要怎么样的结果,我给你选择。”东方玦说,“我的兄弟。”
“我的兄弟。”
这四个字,字字都撼动着东方睿的内心。
东方睿犹豫了,在生死之间犹豫,在情与仇间犹豫。
他迟迟没有动,愣愣的坐在地上。
东方玦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的走向展颜。
“颜儿,”东方玦深情的望着展颜,“我还有要紧的事没有办完。”
“我知道,”展颜说,“我会在曼陀罗花园等你。”
东方玦嗯了一声,点了头,“我相信,你也有你要对我说的事情。”
展颜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东方睿说话了。
“东方玦,”东方睿说。
东方玦暮然回首,望定了东方睿。
“上官逸在赛格的私人会所。”东方睿说,“我会放了楚云溪,但是上官逸,恐怕赛格不会轻易放了。”
东方睿低着头,没敢再看东方玦一眼。
但是东方玦已经知道,东方睿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走吧,”东方玦说,“永远不要再回来。”
东方睿没有回应,他狼狈的站起身,转身。
东方玦望着东方睿离去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唏嘘。
这终于是个了断了。虽然这个了断没有人赢,没有人输。
在靠近大厅门的时候,东方睿的脚步停了下来。
“东方玦,”东方睿始终低着头,“谢谢你,我的兄弟。”
说完这句话,东方睿就离开了。
东方睿孤零零的走出庄园,回眸一眼,他看着奢华的庄园。
看着他过往的人生,多么可笑的人生。
多么可笑的三十年。
在他的眼中,庄园就好像一座宫殿。锁住了富贵荣华,锁住了人的本性。
一入宫门深似海,东方睿在这三十年里面体会最深的一句话。
泯灭人性的三十年,换来了东方睿的一无所有。
但是此刻,东方睿却拥有了全世界。
他转过头望着下午炎热刺眼的阳光,那一瞬间,他似乎轻松了许多。
终于告别了,这可笑的权利。这可笑的面具。这可笑的人生。
东方睿低头苦笑,大笑,笑得痛苦,笑得洒脱。
这是两种十分矛盾的情感。
无法用任何一种华丽的辞藻去形容。
只知道,东方睿这一刻很轻松。
东方睿笑着,离开了这座象征着虚伪,权势的宫殿。丢下了所有的凄凉和沉重。
上官逸知道赛格引诱他来,这是个陷阱。
但是上官逸必须要来。
因为他不能失去艾娃,就像艾娃也不能离开上官逸。
所以上官逸此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里,是一间爵士酒吧。
在这间酒吧的底层,就是赛格的私人会所。
赛格今天要做个实验,像以往的实验一样。
不过今天赛格不再拿他手下的那些男宠开涮。而是另有目标。
他的实验对象是上官逸。
在他的认知中,上官逸一直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存在。
因为他觉得上官逸曾经跟赛格一样,不懂得人的感觉。
也因此,他一直对上官逸很感兴趣。他希望能在上官逸身上找到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
他不希望自己是在女人身上找到爱情,因为他是个男的。
这可能很荒谬,男女间的爱情原本是天经地义,但是对于赛格来说,天经地义的事往往都是很无聊的。
也因此,赛格一直对男人的兴趣要大过对女人的兴趣。
事实上,无论男女,赛格都不曾真的感兴趣。
赛格就像是一个冰冷的记录板。记录着人的各种反应。
此时,赛格坐在私人会所的大厅中,大厅显得十分空旷。
这里,是赛格的试验场。
赛格观察着大厅的门。
赛格身旁的飞虎,正在静静的等待着一个人的出现。
上官逸。
艾娃静静的躺在赛格身后的床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另一方面,在酒吧的楼上。
酒吧还没有营业,酒吧里面的调酒师正在擦拭着酒杯和酒瓶。
工作人员们,都在打扫着桌面和地面。突然——
轰隆一声,酒吧的门被一个黑影撞开,黑影像是沙包一样咣当地砸在了酒吧里面的桌子上。
那黑影是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
酒吧内的众人见状,往门口看去,透过阳光照耀的剪影,不难分辨,正有一个高大冷冽的身影站在门口。
那是个充满杀气的身影。
那身影带着的,是无尽的恨。
调酒师停下了手边的工作,“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白天不营业。”
“我来这,是希望你们以后都别再营业。”那声音如同身影一样冰冷。
在这一瞬间,上官逸仿佛已经化身地狱的阎罗。强大的气场给空旷的酒吧带来了猛烈的肃杀之气。
“哦?”调酒师说,“你爸妈难道没有教过你乱砸别人东西是不好的么?”
“我爸妈没有教过我砸人是不好的!”说着,上官逸一鼓作气冲向酒吧内中。
酒吧里面的人摩拳擦掌迎接着他。
但是上官逸毫无惧色,他从袖子里面掏出匕首。就与酒吧里面的人打了起来。
同一时间,在私人会所里面的赛格睁开了眼睛。
他听到了楼上的响动,知道自己等待的实验对象就要来了。
赛格摆了摆手,他身边的手下西蒙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拍拍手。
两个保镖推来了一部手推车,手推车上面,是一个电视。他们把那载着电视的手推车,推倒了赛格的面前。打开电视,里面播放着酒吧里面的监控录像。
赛格看着监控录像显露出诡异的笑容。
原来这就是憎恨!好神奇的感觉。
噗呲——
这是肉体被刺穿的声音。随着这样的一个声音,鲜血溅红了酒吧的墙壁。
上官逸出手毫不留情,在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喜悦感情。
酒吧里面的一名酒保准备迅速的在他身后准备实施偷袭,却被上官逸手中的匕首轻易的刺穿了心脏。
上官逸狠狠的将那个人一直推向墙角,才拔出被鲜血染红的匕首。
刺得太深的刀,是很难拔出来的。
何况上官逸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他手中的刀已经染满了血液,变得钝了起来。
所以拔出匕首后的上官逸将手中的匕首掷了出去,正正的刺在另一名酒保的脑门子上。
酒保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鲜血浸染了视线。倒了下去。
上官逸带来了八把匕首,他的匕首都非常的锋利。
在酒吧里面的众人见状,赶紧掀起了沙发,从沙发下面拿出了早就藏在里面的管制刀具。
随即,众人纷纷冲向上官逸。
上官逸被那些人团团围住,他环顾四周,在酒吧里面一共有十五个人。这十五个人表面上都是普通的酒保打工仔,但是上官逸不难从他们拿刀的架势中发现,他们都是练家子。
只听“呀!”的一声,这十五个酒保便一拥而上。他们手里面有的拿着两尺,有的拿着棒球棍,有的拿着*。各个凶神恶煞直奔战团中央的上官逸冲了过去。
上官逸不敢有一丝松懈,反手把匕首握得紧紧的。严阵以待。
上官逸的身后,正有着一个酒保手拿*冲着上官逸劈砍过来。上官逸向身侧一闪,险险避过。
与此同时,一支棒球棍迎面而来,上官逸仰首下腰,避过。
随即,上官逸抬起手臂,就将方才砍过来的刀夹在了腋下。一记转身,反手将匕首插进了那人的后颈。但是他没有将匕首拔出来。
因为他来不及拔出匕首,只能在从腰际抽出第二把匕首。
只听,叮的一声响,上官逸手中的匕首紧紧的与一个酒保手中的两尺碰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是反手握着刀,竟然一时间僵持了起来。
上官逸知道不能僵持,因为就算这样一个迟疑的空档,也足够他身边的人把他剁成肉酱。
所以他只得起脚将面前的人踹开。转身,正好遇上身后一个酒保抡起刀横砍上官逸,上官逸将上半身向后倾斜,恰好躲过面前的刀锋。伸出手,正正的抓住那酒保的手臂,单手将其手臂剪到背后,那酒保的刀就脱手了。
上官逸起脚踢在掉在地上的刀柄上,那刀就嗖的一声,贯穿了他身旁一个酒保的小腹。
局势又是一时的僵持,众人围着上官逸走了一个来回。上官逸也反手将匕首缓缓的割破了被他治住的酒保的喉咙。
那酒保,*,哀嚎。
如同上官逸的内心一般,充满着恐怖的气息,顿时在整个酒吧里面扩散开来。
上官逸松开手,那保镖就如同失去了操偶师的木偶,软软的倒在大厅里。
一滩鲜红,从尸身底下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来吧!”
上官逸说完,竟然率先抢攻。
他把手中的匕首握在右手上,直直的刺向面前拿着两尺的酒保,那酒保心说,这么直接的招数未免太小看人了!
酒保出刀就直奔上官逸右手砍了过去,准备剁下他的右手,谁知道那右手抛出匕首之后就顺利缩了回去,匕首被抛到了上官逸左手上,这是声东击西的战术。
上官逸用左手上握着的匕首刺穿了保镖的颈子。就瞬间把手缩了回来,正好躲过旁边酒保挥动过来的棒球棍。
与此同时,上官逸的右手也从腰际又拔出了另一把匕首。握着匕首,一个转身,带过一道寒光。寒光正好划过了上官逸身旁酒保的喉结。鲜红的血液就溅了旁边人一脸都是。
第五个了。还有十个。而上官逸腰间的匕首只剩下五把。
上官逸之所以选用匕首作为武器,是因为匕首是最轻便的。所以他面对剩余的十个人仍然面不改色。
突然,他感觉到身体受制,原来已经被身后的酒保紧紧的抱住了。
上官逸的双手不能动弹,眼看面前正有两个酒保夹攻而来,他一脚踩在了身后人的脚面上。
“哎呦——”身后的人,疼痛得叫了出来,上官逸仰首,后脑勺正好撞断了那人的鼻梁。一时间,那人紧闭住了眼睛,撒开了双手,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因为正当他撒开双手的时候,上官逸俯下身来,正好迎面过来的两个酒保就都砍在了他身后酒保的身上。那酒保顿时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一名酒保的咽喉又被贯穿了,但是在临死前,他握住了上官逸的手。意图让上官逸身后,手拿*的酒保得手。
但是,上官逸并没有拔出匕首——
他把匕首横着一掣,从那人咽喉,直直的割开了脖子,还斩下了那人的四根手指。
手指掉在吧台后调酒师的面前,调酒师只是将手指丢在地上,仍然面不改色的擦去吧台上的血渍。
此时,在上官逸身后的酒保正在用*劈向他的酒保又铺了个空。因为上官逸已经蹲下了。
那酒保感觉到小腹一阵凉爽,因为上官逸已经将匕首插了进去。
这次上官逸用了很大的力气,一口气将匕首拔了出来。不及多停留,他就一个后滚翻,站起了身。一把白刃正正当当的砍在他身前的地上。
上官逸手中的匕首已经不能用了,因为上面黏稠的沾着别人的体液。
所以上官逸只用那匕首的柄打掉了一名酒保手中的棒球棍,然后从腰际抄出另一把匕首割断了那名酒保的脖子。
四把匕首,六个人。上官逸的体力也消耗很多了。他的额角渗出汗水。头脑也开始变得不那么清醒了。
但是他必须要战,为了自己爱的人。
所以他晃了晃脑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六个个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其中一个,是在吧台后面仔细工作的调酒师。
调酒师仿佛当做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仔细的擦着吧台。
而其余的五个人,他们都没有动。
他们见识到上官逸的厉害了,所以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即使此刻,上官逸已经退到了墙边。
要取下上官逸,必须要有战略。
而此时看着这一切的赛格觉得格外的兴奋。
因为赛格看到了最神奇的东西,他发现,原来人类是如此神奇的动物。
在紧急条件下,人才会暴露本性。
人类有着与雄狮,猎狗一样的兽性。
而此刻,上官逸就是被猎狗围困的豺狼。
这一幕有趣的地方就是不是发生在动物的身上,而是人的身上。
赛格完全把这一幕当做一部生物学纪录片。
原来,这就是人类的兽性!
赛格觉得上官逸越来越有意思了。真不舍得杀了这个有趣的实验对象。(未完待续)